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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便给自己写信,想靠着当年春风一度的情分、诞育子嗣的功劳,再博一番富贵。
——女人不都是这样?哪怕是姑母那样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一辈子困在家族和血脉之间不得自在。
林相迅速对前因后果作出了一番注解,全然忘记了那个孩子的诞生是出于他的强迫,而非他与慧云夫人情投意合的产物。
他自幼便是天之骄子,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贵公子。
区区一个破落伯爵家的小姐,当然不可能不为自己倾心。
这二十年的孤苦清修,也是因为心中挂念的男人只有自己。
当年是,如今也是。
林相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过高地估计自己,而忽略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慧云夫人没有死?十月怀胎生子,二十年庵堂清修,她虽囿于家族,不能说出真相,不能鸣冤殿堂,但,死,死还是很容易的——一条白绫,一把匕首,一瓶毒药,片刻之间就能脱去尘世束缚,远离这些苦难。
所以,为什么呢?是在等自己回来吗?慧云夫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闺阁女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匕首越逼越近,慧云夫人的手指、手臂乃至发丝都在剧烈颤抖,使出全部力气逼向眼前人。
庵堂里,风动竹叶,满堂草木沙沙作响。
月亮像一只没有瞳孔的银色眼珠,摇曳的树影是妖怪张大的巨口,要从嘴里吐出吃人的恶魔。
庵堂的门紧闭着。
金身佛像一尘不染地立在供桌上,微微垂眸看着这一场闹剧,慧云夫人鬓发凌乱,手中却持着匕首,眉眼间沉寂了二十年的岁月尘埃化作出鞘的锋芒。
林相是自信的,以至于他面对慧云夫人的匕首时,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诧异。
他微微侧头,任由刀锋在颈项上擦出细细血痕,笑道:“令仪,一别二十年,怎么上来就动手?”
周令仪,已经有二十年不曾有人如此唤过她的名字。
“这些年在京城不好过吧?”
他熟稔地笑,“如今我回来了,你也能过好日子了,为何又要闹呢?”
“林遐。”
慧云夫人平静地叫出他的真姓名,“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以为你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了南羌的山洪中……”
慧云夫人的声音透出一股狠绝,“不料上天又给我一次杀死你的机会,我不敢不好好把握。”
“杀死我?”
林相不怒反笑,“我倒没想到,一别二十年,你倒有如此心气了。”
匕首下,他终于隐约想起了一些往事。
大约是深夜和酒、挣扎和不愿。
可惜的是,纵使这份悲愤和怨怒积攒了二十年,敌不过便是敌不过。
她眼前的这位,在南羌国寻长生二十年后归来,仍旧以不可阻挡之力替代了同胞弟弟林迩,将谢昀逼得弃宫而去,瞒天过海成为了大周的丞相,林氏的家主——林遐。
匕首被慢条斯理地握住,朝着相反的方向袭来。
慧云夫人叹了口气,平静而有些失望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却在此时,一道寒光疾掠而来。
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
满地颤抖萧瑟的黑色树影中,站着一个深色衣袍的少年。
那道寒光自他指尖而发,精准地打掉了林相持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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