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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格外漫长。
夏末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寒凉。
夜风簌簌的吹着,吹的人浑身沾满了露水。
陆缙正策马在前,领着巡检司的人去找江晚吟。
他的马是跟他从战场上回来的,矫健有力,鞭子一甩,像是肋生双翅一般,跑的极快。
后头的巡检司的人常年在京内处理处理酒醉闹事,邻里纠纷,哪里比的上他这样正经带过兵的,无论反应还是动作都慢了一截,几乎是咬着牙狂甩着马鞭才勉强能跟上去。
陆缙有一处同旁人不一样,旁人慌张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但他真正心慌的时候,却越发冷静。
仿佛只要把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旁人便看不出他的失控,自然也能信服于他。
此刻流言已经散了开了,大概等到天明,江晚吟便会同周主簿一样在一个闹市里人多的地方被丢出来。
到那时,一切彻底没有挽救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子夜,距离天明不过三个时辰,在这之内他必须找到江晚吟。
可这上京光是内城,大大小小的坊市便有三十多片,人口更是达百万之众,找起一个人来好比海底捞针,难上加难。
然再难,他也必须找。
暂且不论儿女情长,江晚吟刚救了陆宛,此事又是替江氏做了替死鬼,便是出于道义,他也必须将她救出来。
何况,紧握缰绳深深地勒入了手心里,勒出了一道深红的血痕,他心知肚明,这绝不止是出于道义。
那孩子骨子里其实极让人心疼,她温言细语,一贯知进退。
在知道母仇的时候,又绝不软弱,明明极为生涩却还是想方设法地卖乖,讨巧,使一些小心机,小手段凑到他面前。
陆缙当时觉得颇有意思,便纵着她胡闹。
有时闹得过了,又会冷一冷她。
有些事当时只觉得是寻常,但当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在意。
鞭子一甩,他又加快了些。
巡检司的人很快便陪着陆缙赶到了出事的巷子里,国公府的马车已经毁损大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护卫和几个红莲教徒的尸体,一滩一滩的血渍浸透了青砖,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你说,他们是乘马车逃走的?”
下马后,陆缙快速仔细巡视了一眼现场的车辙后问道。
“正是,我们在后头策马追着,拐过了金水河,前面便是三元巷,那儿是城东最繁华的地界,酒旗招展,菱歌泛夜,大大小小的巷子多的数不清,马车一散,便追不到人影了。
我们领着人挨家挨户地查问,可都没听说过见着一群拿着斧钺禅杖的人,也是怪了!”
巡检司的巡检使回道。
“那尸体呢,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三具尸体都小心的查过了,这群人行事颇为小心,身上除了兵器什么也没带,查了一圈一无所获。”
“有没有活口?”
“原有一个尚未死透,可我们尚未来得及审问,他便自己咬了舌头,临死前胡乱骂了一通,看着像是恨极了当官之人。”
“那就是说,线索全断了?”
陆缙皱眉。
郑巡检默不作声,这便是他们觉得棘手的原因:“上回周主簿的案子也是,他被人当街抛尸,抛完之后那人便跟神隐了似的,遍寻不到。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红莲教是弥勒下生,教中人会术法,能隐身……”
“什么隐身,不过是故弄玄虚。”
陆缙凛着眉斥道。
郑巡检立马便闭了嘴:“那依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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