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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的活儿一向都是陈志恒最不喜欢干的,虽然其中有苦和累的关系,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样的劳动普遍都存在机械性和相同性,简单来说,就是这活儿干着没意思,比不上上山打猎,也比不上抓鱼、养鹰养狗,甚至都不比挖野菜来的有趣。
就拿这个垛苞米杆子来说吧,从陈志恒十四五岁,有体力开始能干这个活儿开始,他就没记得这活儿有啥变化。
一年一年的重复相同的劳动,从拉着爬犁上山开始,就能完全的从回忆里复原整个一天下来的所有劳动的每一个细节,一点都不带差的。
拉爬犁,进田,挑苞米杆子上爬犁,码齐,捆结实,拉爬犁去苞米垛,一人挑一人接,一层一层的码整齐,然后再重复再重复……
麻了,真麻了。
不过,这活儿不干还不行。
一方面,这个时节的农村几乎就没有机械,种地拉犁全凭大畜生,所以家家养牛养马,没有稻草和干苞米杆子,冬天就没东西喂它们,二来,去山上锯木头真不是什么轻巧活儿,整那玩意儿是抗烧,可它也比拉自家地里的苞米杆子费劲的多,尤其灶坑里不能都烧木头,那一个冬天得多少木头,谁烧的起啊!
还是得苞米杆子、苞米骨头掺着来。
好在,雪下了以后就一直是晴天,虽然气温低,好歹能干活了。
就着这些天的晴天,陈志恒和他老爹陈永年是一天也没闲着,天天的早出晚归,拉爬犁垛苞米杆子垛。
这天还是又双叒去拉,刚套好爬犁,家里来了俩人。
“永年哪,在家呢,大恒也在呢。”
“叔。”
陈永年一楞:“五嫂,在呢,啥事啊。”
来人是前趟街的肖寡妇和他的儿子,老陈家和他们肖家没有亲戚,就是这么个叫法,不至于直呼其名而已。
肖寡妇的掌柜的是肖老五,早十多年前挂鱼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这些年她也没说改嫁啥的,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在屯里一向名声很好,没有啥啰烂事儿让人碎嘴子传,只不过两家一直都没啥来往,顶多就是屯里请工帮工的时候,去帮帮忙啥的,这肖寡妇上门还真不多。
“那个,永年哪,是这么回事儿……”
肖寡妇果然是来“求人办事”
来了,原来,她家的地少,虽然够娘俩勉强生活的,但她一个女人,她儿子也刚18岁,根本就干不了起苞米垛的活儿。
头几年还能指望指望娘家兄弟,可谁还能帮你一辈子呢,春天帮你种地,秋天帮你噶地,一帮帮十多年,帮的岁数大了,帮不太动了。
所以,从两年前开始,肖寡妇就不把苞米杆子全往家整了,她家的地还远,还陡,本来就不好整,儿子也大了,多少能干点活,能拉多少是多少吧,不够的,就去别家地里整苞米札子。
苞米札子,就是噶完苞米杆之后,留在土里的那一截,这年头还少有打札子的机器,村里都是稍微把镰刀下狠点,等到来年春天翻地过垄的时候直接把它盖土里,也有家里地少柴不够烧的,会把札子也刨一些回家烧。
肖寡妇家的地远还陡,本来是和邻居说好了刨他家的地,也刨了两年了,刨札子比垛苞米垛轻松,就是个磨功夫的活儿,娘俩能干得了这个。
不过今年雪下的早,邻居地里出来那块地方那个沟让雪盖住了,没法走,这才没办法去找别人家,陈志恒家的地近,而且虽然那也有个大坡,不过走车那面是平地,肖寡妇就是为这个来的。
“啊,我寻思啥事儿呢,整。
俺家本来就不要札子,你刨了它还省的我明年翻垄的时候费劲呢。”
乡里乡亲的,这样的忙帮了就帮了,又不损失啥,陈永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雨啊,谢谢你叔啊,这孩子嘴这笨呐!”
肖寡妇的儿子肖雨感激的看着陈永年:“叔,真太谢谢了!”
“嗐,你这孩子,这么外道呢,谢啥啊。
五嫂,屋里坐会儿啊,王兰搁外屋烧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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