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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寂静的海相比,船长室里可就热闹多了,整个下午,几乎不间断地传出劈劈啪啪的响亮算盘声。
还有背诗似的念念有词:“二十架沉香木刻屏风……二十台织布机架……总价为白银三百两……要把码头搬运的钱……嗯……”
欧阳子鑫右手俐落地拨弄着算盘,左手则按在翻开的页面上进行核对。
“这不对啊,少了两吊钱呢!
唉……又是给错的款项,这样下去十几天几夜都查不完!”
欧阳子鑫颇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有些乱糟糟的帐也就罢了,因为昨晚受奇怪的声音骚扰,整夜目不交睫,上午还能撑着,但一到这夕阳斜照的时刻,就困顿得很。
“他们到底在看什么?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那里。”
欧阳子鑫微眯起酸涩的眼睛,看向透着橘红色光亮的窗边。
谢凌毅双臂交迭胸前,左肩半靠在舱窗边沿上,雪无垠则正对着窗户而站,双手摊开着一副长长的卷轴,上面绘有曲折的,类于星座的图案。
两人相依而立,这是一副非常美丽的画面,欧阳子鑫不禁在心底发出:“原来漂亮的人站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啊,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毫无摆设的舱窗,也因此显得华丽起来。
雪无垠一面低头看着,一面轻声说着什么,欧阳子鑫听到他说:“从星象看,我们走的一直是最理想的航线,但还是避不过风暴。”
“知道了,无垠,晚上风向怎么样?”
“从早晨的云向来看,今晚起的风是逆风。”
“逆风也无所谓,只要不是现在的无风,改变风帆方向即可行船。”
雪无垠赞同地点头。
“无风?难怪天气这么晴朗,大浮号却抛锚停船。”
欧阳子鑫出神地想:“以前在河里行船,就不必太顾及风力如何,靠橹就能走。”
“不过,如果狭窄的河道里开进像大浮号这样的海船,一定会搁浅的。”
在遐想中,欧阳子鑫支撑着脸颊的手臂,渐渐无力地靠近案面。
“嗯……”
当发觉把头靠手肘上的姿势很舒服后,欧阳子鑫索性全身放松地趴在案台上,压在手下的账簿上细细的字迹,变得模模糊糊,看着看着,竟瞌睡虫打架,再也抬不起眼皮来……
“……大体就是这样,今晚我会再用牵星术确定,因为你出色的指挥,昨天傍晚的风暴丝毫没有改变大浮号的航向呢。”
雪无垠收起卷轴,不忘称赞道。
谢凌毅站直身体,不过他并没有听雪无垠说话,而是转脸看向后面的书案。
“怎么了?”
雪无垠不解地问,谢凌毅已经径直朝那里走去。
“呼……”
轻微的呼噜声,从小山般高的书堆里,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雪无垠走近了才注意到。
“他睡着了。”
雪无垠惊讶地低叹,不仅如此,欧阳子鑫睫羽紧闭,呼吸沉缓,还睡得非常熟。
谢凌毅站在书案的另一侧,也注视着欧阳子鑫,不过,他若有所思的视线是落在欧阳子鑫仍握着毛笔的右手上。
之前磨墨时,谢凌毅就留意到他手指上渗着血渍的绷带,和其白晰的皮肤相比,有种说不出的刺眼。
不仅手指被弓弦割伤,回想他拉弓的手势,谢凌毅就知道他手臂上的淤伤还在痛,脸上被变色虫抓的印子,此刻亦在光亮的晚霞下显露出来。
“上船不过短短两日,就磕磕碰碰得一身伤!”
谢凌毅心中有种说不出地郁闷:“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子鑫真有趣……”
雪无垠微笑着沉吟道:“早上还在计较谁是夏国人,谁是靖国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现在共处一室,倒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像这样的富家少爷,再过十天也就捱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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