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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渊不以为然道,对他的散漫阳信却正色,“是我们答应不得他。”
阳渊脸庞微微发白,而阳信带他回了房,解开他发髻道:“太祖一脉有宗室拱卫、后族支撑,眼下对宇文独隐忍,仅仅忍他一人,他来日身死,大权必然归正,因而现下应允了宇文独,来日必万劫不复。”
他拾起梳子,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父子二人相依相偎,恍然还是儿时的模样,“往后几年,你会过得很苦,可能要去苦寒之地,也可能有牢狱之灾但熬过这几年,拨乱反正后,你也算是洗清降臣之名,不必辛苦了。”
“我不在乎苦,只要阿爹在。”
他不以为意道,阳信给他梳头的手顿一顿,也笑了笑,对他说,“是啊,阿爹在。”
他感到发顶有些湿润,却是阳信落下泪来,他急忙帮他擦着泪,阳信抱着他,那悲怆却是几要彻骨:“可你本不该如此辛苦的。
你本来应该是阳家的嫡长孙,生来封侯的公主之子,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该求娶你阿娘,我救她出了苦海,却害了你一辈子”
他的阿娘,北齐兰陵公主,高玉仪。
他心中不住颤抖,他想问问阿爹阿娘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否会像元太后那样对儿子慈爱纵容,他心中拂过一个隐约而朦胧的女子侧影,脸孔柔美而温柔。
他强自克制自己想要问出口的冲动,一遍遍对阳信说,他不在意阿爹连累他,他的一辈子也不会这样被害了。
少年时他对未来所不知晓的一切都是不觉恐惧的,他并不在意自己来日是否会落魄潦倒,而身后的阿爹始终是他的归处,这使得他对往后的人生没有过多期许,也不认为命运会给他带来不可承受的绝望和痛苦。
他的天真,仅止于这一夜了。
他以为这是个平常的夜晚,但他第二日醒来后阳信已拔剑自刎,衣袍上鲜血飞溅,已然彻底凝固。
在柱国府挂起白幔后,晋国公来吊唁。
他不难发现在他接近阳信遗体时身后少年沉默冰冷目光中隐藏的恨意,回头想要看清时阳渊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倒仿若十分恭谨。
宇文独轻轻眯起眼,对眼前的少年生出一种不喜爱却忍不住多加相看的微妙情绪:“你那日在场,也该明白本公并不打算置你父亲于死地,他如此做,有损本公清誉。”
“是父亲不恭忤逆,臣代他向公爷请罪。”
“你既请罪,可知何罪?”
“悉听公爷处置,只一桩请求。”
他朝宇文独叩首一拜,“公爷允臣治完丧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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