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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泡茶泡了多久?”
“不久,楼上没有茶炉,他只是上楼去取茶罢了,这茶室之中藏着些好茶,平日里都是用来待客的,他们都知道,平日里偶有取用,也不必与我请示,只给值守的小厮交代一声便是,他上去下来也就几息功夫,文耀替我按完肩膀去了西边暖阁,四儿媳在帮忙准备膳食,几个小辈去了东边暖阁,文彬和三儿媳则一直坐着没动。”
谢星阑又道:“可有其他人上过二楼?”
窦启光摇头,“应是没有,窦晔取茶后在底下泡好,那盏茶我还未喝完,便知道了含光阁着火的事。”
谢星阑沉吟片刻又道:“白日里和晚间,此处都有人守卫?”
窦启光道:“门是关上的,西北角上的耳房里会有值守的小厮,因每天只有晚上全家人才在此用膳,因此寻常无人专门守在此地。”
谢星阑看向谢咏,“去找小厮问问,看看十二那天白日里有谁来过似锦堂。”
谢咏应声而去,他一走,堂中又安静下来,窦启光忍不住道:“谢大人查到了什么?当夜起火的时候,似锦堂的人都未离开过屋子,总不至于他们会有何嫌疑。”
谢星阑讳莫如深,“未离开过屋子,或许正是凶手误导众人的手段。”
周显辰一听这话看向崔慕之,果然见崔慕之也紧紧地盯着谢星阑,崔慕之问道:“所以你查到了凶手是谁?”
谢星阑扫他一眼,沉着脸未答,崔慕之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很快定下心神,才过了半日,他不相信谢星阑已经查到了凶手。
不多时,谢咏去而复返,他倾身在谢星阑耳边落下几句话,谢星阑本就沉暗的眼瞳更显得森寒,下一刻,他示意谢咏倾身,又吩咐了谢咏两句,谢咏眼瞳微亮,出门点了大半翊卫,带着翊卫打着灯笼,似一条火龙般朝着含光阁而去。
谁也不知他令谢咏去做什么,大家面面相觑片刻,想问,可谢星阑一脸的生人勿近,是打定主意绝不多透露一字。
此刻夜幕初临,下人们也往厅内送了几盏明灯,厅中明亮如昼,而外间中庭内却一片昏光憧憧,葱郁的花木在夜色之中摇曳,格外有种阴森鬼魅之感,而谢星阑一言不发,目光定定地落在中庭方向,像在等着什么。
焦灼在厅内蔓延,本来问心无愧之人也变得惶恐不安,但谁也不知谢星阑在等什么,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中庭外忽而行来两道身影,待二人进了院子,众人才看清正是消失了一整日的三房父子,窦文彬走在前,脚步极快,窦晔行在后,目光越过窦文彬肩头,不着痕迹地往厅中看来。
窦文彬边走边道:“今日实在是太忙了,几位大人辛苦,听门房说需要重新问证,不知大人们要问什么?我和晔儿知无不言。”
眼看着二人行至廊下,即将要上台阶,站在堂中的谢星阑终于开了口,他森严喝道:“将他二人拿下!”
站在门口的冯萧和谢坚一拥而上,窦文彬和窦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钳制了住。
满堂震惊,众人纷纷起身,三夫人蒋氏急道:“大人这是做什么?”
窦文彬和窦晔被挟制的生痛,窦文彬也不快到:“大人这是何意?就因为我们今日未曾留在府中接受查问吗?”
谢星阑缓步走出门,高站台阶之上,他视线在窦文彬面上逡巡片刻,倏地一转,落在了窦晔身上,“我是何意,这要问问他了——”
窦晔是习武之人,就算被反剪手臂也直挺挺地站着,丝毫不见狼狈,他不解道:“谢大人在说什么?我怎听不明白?”
谢星阑目光如剑,“你听不明白?你若不明白,又怎会在前日出城狩猎之时,故意折断了那把跟了你数年的弓弩?”
窦晔微怔,“什么折断弓弩?”
见他此等神色,谢星阑语气愈是锋锐:“那日我们出府们之时遇上你,你分明出城围猎,可回来之时却是两手空空,当时我并不知道你自己有常用的弓弩,直到我带人去搜你的屋子,在你西厢北面那片空墙上,发现了一道弯弓的影子。”
“墙上若常年挂物,挂物之地便会有浅淡不一的痕迹,而我已去问过裴熙,裴熙说你弓马之术极好,可就在前日行猎之时,那把跟了你多年的□□竟无故断了,你是擅长箭术之人,常能百步穿杨,对箭弓更是熟悉非常,若弓身真折损到一拉便断,你又怎会不曾发现?”
谢星阑语声一寒,威压迫人,“你不过是做贼心虚,想要毁掉放火的凶器罢了。”
窦晔眼皮几跳,其他人也听得一头雾水,蒋氏见儿子被指证,语声紧迫道:“谢大人,晔儿是习武之人,熟悉弓马之术最正常不过,弓断了也就断了,怎么还扯到放火的凶器了?难道谢大人是说,是晔儿谋害了煜儿不成?”
谢星阑站在槛外,其他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听见蒋氏的质问,谢星阑盯着窦晔:“连你母亲都知道你擅长弓马之术,但只怕无人想到,你竟然能想到用射箭放火的法子害人,你十一那天晚上杀了窦煜,又知道第二日辰时初知书会去送早膳,于是你提前返回含光阁布置好了现场,躲在屋内,待知书走后扔掉了窦煜的早膳,做出一副窦煜用了早膳的模样。”
“后来你返回院中又睡了小半个时辰,辰时过半和小厮们一道起身,又与你父亲一起用膳,而后离开窦府,到了晚上归来时,无人知道你在二楼的茶室中藏了一把□□。”
“适才问过值守此地的小厮,在十一那夜用完晚膳所有人都离开后,你曾返回此地说要去二楼茶室寻一饼好茶准备送人,你在生意上常有人情来往,小厮自然不以为意,但当时你穿着抵挡夜凉的斗篷,你并不是去寻茶,而是在斗篷下藏好了弓弩提前放去茶室,放好弓弩之后,你回院中歇下,等小厮们都睡下后,你带着蒲陶糕去找窦煜将他毒死。”
窦晔听完谢星阑所言,紧绷的面皮上扯出一丝讥笑,“谢大人是在编故事吗?那夜我取走的茶饼,第二日送给了万德钱庄的冯掌柜,而那把弓弩跟了我多年,的确早有折损,那日行猎之时遇到了两头鹿,我有心与他们争一争胜,太过情急才力大折断。”
窦晔苦涩道:“当时我还颇为懊恼,事事都有意外,并非像大人说的,一切都是我一步步精心谋划好的,何况弓弩做凶器,这也太稀奇——”
“这当然不稀奇,京城富贵繁华,人人生在安乐窝里,但若是在军中,谁都知道火箭的威力,你擅长箭术,在马背上都可百步穿杨,而茶室二楼的轩窗正对着含光阁东厢的窗户,期间不过数十丈之距,这对你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谢星阑森然道:“你早间利用尸僵之道,布置了窦煜还活着的假象,又将他燃香的火盆移到了东厢内,他书房内灯盏极多,你将灯油倾洒在地,到了晚上只需让带着火星的箭矢落入房中便能立刻点燃满地灯油,再加上火盆生热,火势自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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