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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钰会怪她这个娘亲吗?怪她将尊卑秩序、大人世界血淋淋地撕给还琼看。
怪她将无辜闻人椿当作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女使婆子亦有善心赤忱之人,淤泥之中亦可开高洁白莲。
她许梓君活这些年,其实怎么可能不知道。
再不济,陪在她身边的那位婆子也是其中典范,从来尽忠职守,从不逾越半分。
可她赌不起这十之一二的运气。
这世道吃人吃惯了,逞一时善良,保不准就教你领略电闪雷鸣暴风雨。
她不能让钰儿和还琼在她摔过的地方再摔一次。
今夜,霍府之中对雨失眠的人似乎格外多。
闻人椿累极了,四肢好似被抽去力气,伺候完霍钰洗漱,熄了灯,便软绵绵地化成一团,瘫在外头的榻上。
下午在小山丘上,她没拘着自己,竟哭了一个时辰,哭得整张脸都藏不住疲惫消极,连霍钰房中一向寡言的两位婆子都看出了恻隐之心,宽慰她不要较真。
她怎么敢较真,又能同谁较真。
不过是一想到生死无常,由不得心头阵阵发酸。
瞧,此刻又有些忍不住了。
她怕是彻夜不必闭眼了。
还没来得及拭去眼泪,就听见霍钰隐隐约约在叫她。
她想自己并未哭出声吧,未免扰他清眠,她甚至不敢辗转反侧。
“小椿?”
他以为她睡了,又低低地叫了一声。
或许是三更寒露太过清冷,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白日里更真实,如平常人家的哥哥,谁都可以妄想拥有。
咽了咽口水,又抹了抹脸,闻人椿连忙跑进内室。
“怎么连鞋都不穿?”
霍钰斥道。
他才侧过身子,一定睛便是她那双透白的脚,躲在灰绿色的裤管下,显得愈发明亮,如同月光。
闻人椿慌得立马勾起了脚趾尖。
好在霍钰没再说什么,只是偏过了头。
“明日我便起程去往临安。”
怎么忽的提前了两日,不过不打紧,她早就备好了带给戏班众人的特产。
“此回走水路,然近来路上多匪寇,我又有诸事缠身……”
霍钰不过才说了两点,闻人椿便很识趣地弯腰福身,“小椿明白了。”
他不会带她去临安了。
有了白日那一遭,她早该想到的,可她只知悲伤不知计深远。
她太笨,不懂筹谋周全,难怪总被当作废子。
心上又开始发酸,就像吃了颗顶酸顶酸的杨梅,余味悠长。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碍事的,她本来就不想去临安城的。
可有一颗眼泪不争气,还是酸得直往地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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