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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谢晚春想了好久都没想通:皇帝是蠢,可在王家已经请旨免于选秀的时候又怎么会忽然下旨选王家女入宫为后?这不是直接打王家的巴掌吗?以王家的势力和积累,这个时候应是查到了一些消息了。
王恒之闻言不觉扬了扬唇角,微扬的剑眉微微蹙起,显出一丝讥诮又冷漠的神色:“此回选秀人选甚多,皇上一时决定不下又有容贵妃在侧进言,便又不免犹豫起来,好些人选都被驳了。
萧妃大约是怕皇上打退堂鼓,索性便劝皇上‘自来选后一是家世、二是品貌——若论家世,王家为五世家之首,太宗亦曾选后于王家,可见王家家世、家风皆不可挑剔;若论品貌,王家嫡女幼承庭训,早有美名,自是无可挑剔。
最巧的是,妾在闺中曾闻王家女闺名为望舒,此二字指代明月,合该匹配天子,可见是良缘早定’。
可惜皇上圣旨下的太快,来不及拦,此事上面也只能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只是可惜了舒姐儿。”
王恒之徐徐道来,念及萧妃言辞之时语气平平,但一字一句犹如当场所见,可见王家在宫中的耳目埋的如何深。
只是谢晚春一想到皇帝蠢到听几句女人的话便软了耳朵,便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另有夹着些许丢脸感,于是便没了再追问下去的,扭过头,一声不发准备早点睡。
王恒之掀开被角躺了进去,看着谢晚春故意拿背和后脑勺对着自己,不免一叹,那叹气声极轻极淡,好似夜里浮着的薄雾。
他想了想便伸出手替她打理起那有些凌乱的长发,轻轻的问她道:“又怎么了?”
“什么又怎么了?”
谢晚春抱着被子半天也不想理人,可对方修长的手指正动作轻柔的理着她那一头乌发,好似给人顺毛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弄得她心上一软便松了口。
王恒之语气沉静依旧却一针见血,带着一点柔软和哄劝的意味:“今天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事要说吗?”
谢晚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去看王恒之,小声道:“只是有点事情没想明白。”
她顿了顿,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沉默永远都似一条淌金的长河,自他们之间流过,藏着无数引而不发的秘密。
王恒之耐心十足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谢晚春纤长犹如蝶翼的眼睛轻轻的颤了颤,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接着道:“倘若有一件事本不该被人知道,但是因为你瞒着反倒让许多人对你产生误会。
若是把事情直接说出来,未免有违初衷;可若是不说,叫那些那些蠢人自以为正义,你又觉得憋气”
是的,憋气。
谢池春一辈子对不起挺多人,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帝,偏偏皇帝还视她为弑母的恶人对她起了杀心,一路犯蠢到底。
所以,谢晚春有那么一刻是真的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帝面前捅破,好叫皇帝知道他所敬爱的父皇、他的母后究竟是如何的模样,好叫他知道他所认为的一切是多么可笑,最好能把皇帝气得半死。
可一涉及那事,她又觉得有些犹豫:前人都已去了,就连她自己也已死过一回,所有的秘密也该都随之埋于黄土。
皇帝本就是蠢,何必为了一个蠢人把那些事捅破?
也正因如此,谢晚春今日一直都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选择。
王恒之指尖还缠绕着谢晚春的一缕发丝,那发丝又软又韧,就如同谢晚春这个人一样——似水一般柔弱,偏偏又有水滴石穿的韧性和坚忍,当真应了《道德经》那一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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