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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正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刺目阳光倏地扫下来,逼得李熙眯眼。
李恕更是抬手去遮,后知后觉地说:“呀,我到了。”
他们两人在来时抄了小路,巷子尽头再往前走一点,便是春风如意楼,李恕回头招呼侍从跟上来,朝李熙告别道:“六弟,一切小心,等你真的转危为安那一天,五哥请你喝酒。”
李熙听了就笑,说:“但如果父皇坚持要杀我,五哥你也不会为我求情的,对吧。”
李恕听得也哈哈笑,毫不避讳地点头,说:“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六弟你别怕,你死了,五哥一定给你烧好多好多钱,对你,五哥不嫌破费。”
李熙哑口无言。
片刻后,眼瞧着李熙领人进了酒楼,李熙眸里晦暗,几乎没犹豫,转身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
事已至此,躲不掉了。
李恕说得对,任谁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就做了别人的刀,但……一个月的时间太短,现在只有裴怀恩能助他顺利结案,能让他活。
换言之,如果想让边关那三万将士瞑目,便只有先低头做了这把刀,斗倒裴怀恩为他精心准备好了的,才能有命继续查真的。
说到底,做刀总比做鱼强,都是人厌狗烦的主,谁也别嫌谁。
果子
李熙入得宫来,因为顾忌承乾帝,由福顺引他去偏殿等候,给他沏了茶。
偏殿内阴冷,好在还有热茶暖身,李熙颔首低眉地喝着茶,不急,也不问,直到茶水见了底,裴怀恩方才姗姗来迟。
隔着一张不大的小方桌,裴怀恩没行礼,而是径直走到椅子前坐了,手肘随意搭在桌上。
那桌椅不是对立摆放,而是并排。
裴怀恩和李熙此刻同样面朝着殿门,刚坐下就往后靠,没骨头一样。
李熙连忙起身。
李熙说:“厂……”
裴怀恩恹恹摆手,说:“六殿下不必多礼,你是主子,长话短说吧。”
承乾帝昨夜在御花园吹了风,病得更重,眼下正咳嗽。
李熙明白裴怀恩的意思,便坐下来,说:“厂公,我来要小牌。”
裴怀恩说:“嗯。”
搭着话儿,左肩稍稍往李熙这边倾,玉白指骨抵着下颌,语带笑意地又问:“六殿下用过早膳么?”
李熙愣了一下,如实说:“不曾。”
裴怀恩便吩咐身旁站着的福顺,说:“去,给六殿下端盘果子来,别饿着他。”
福顺心下了然,应声退下了,临走不忘把殿门关上。
这回殿内便只剩下裴怀恩和李熙两个活人了,一片寂静中,李熙没再开口,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裴怀恩。
裴怀恩是由欲望浇灌出来的一身艳骨,行走坐立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欲的气息。
各式各样的欲。
肉欲,权欲,贪欲,奢欲……在过去的十数年间,裴怀恩似乎早已将自己彻底地浸在了这些欲望中,将自己化成了欲望本身。
可这欲里没有爱,更没有一丁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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