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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里白府送来的东西多,寇姥姥之前拿一大块肥肉熬了一满罐猪油,猪油渣儿趁着酥脆拌了白糖给谢璟吃了,剩下的猪油白澄澄还有一罐,凝脂油亮。
寇姥姥挖了一勺出来煎出油,又切了一把白菜丝炝锅,最后才加水下面疙瘩,做了一锅咸面汤给他。
小李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加上又饿了几天,捧着碗埋头大口吃饭。
寇姥姥有心想劝他慢点吃,但又觉得心疼,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等着小李子吃饱喝足,打了一个嗝儿,这才哭着给谢璟和寇姥姥跪下,求他们救命:“姥姥,谢璟,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两天,我能干活,也不怕吃苦……程班主他要打死我呀!
我是断不敢回戏班去了,求你们救命!”
他哭得伤心,脸上油彩厚,有些没擦干净,哭起来脸孔都是扭曲的。
谢璟拽他起来,沉声道:“你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小李子抽抽噎噎,说出了事情经过。
他是被卖进戏班子里的,原本从哪儿来的也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老家发了大水,闹饥荒,一路忍饥挨饿逃荒到了这里,爹娘把他卖给程班主,换了半口袋地瓜干。
他在戏班虽然挨打挨骂,但好歹是能吃上口饭了。
因为他被卖进来的那天,班主正在吃一盘李子,就随口给叫了这么一个名儿。
小李子觉得挺好,毕竟像一个姓,比什么狗蛋、豆子的好听多了。
他记不得自己爹娘,也记不得自己原来叫啥,被人一口一个“小李子”
叫到大。
他和谢璟认识也纯属偶然。
那天他去刨榆树皮,程班主特意交代了让他去弄这些,回来好做刨花水,榆树皮粘液多,可以给登台唱戏的那几副行头定型,尤其是旦角的头发,每年必要大洗大梳一次。
谢璟就在那天出去摘榆钱儿的,东边山坡上有几棵老榆树,皮厚结的榆钱儿也多,沉甸甸、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树梢上头,谢璟转着圈找榆钱儿,一转身就瞧见了掰树皮的小李子。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玩伴,谢璟只看他一眼,又去勾榆钱儿了。
还是小李子顶着胆怯,小声先说了句:“那个不好吃,你摘上头顶上的嫩,挑颜色浅些的,带甜味儿。”
他经常吃。
在戏班里虽然给饭,但并不管饱,饿着肚子是常事儿,小李子最喜欢春天,偷溜出来找点野菜、野果,或者摘上两大捧榆钱儿,好歹能填饱肚子,睡个踏实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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