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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钰至今不知闻人椿经历了什么。
其实他大可以去衙门问个明白,但他怕衙役将血淋淋的事实轻描淡写,怕自己不能接受真相。
不过光凭这张脸,至少能告诉他一半的故事。
这张脸和回忆里的不一样,和梦里的也不一样。
上挑的眉峰不知怎么缺了一块,嘴角干涸起了皮,脸上、还有脖子都黑了许多,隐隐透出燃烧的焦炭一样的红色,最重要的是瘦了,太瘦了。
同样是有身孕,原本纤细的许还琼因为一日五顿丰腴了许多,而闻人椿——她该是丰腴的,如今却只有一个肚子大得突兀奇异。
霍钰忍不住盯着她的肚子。
“小椿……”
“明明醒了,为什么不肯睁眼看我。”
“是不是——恨透了我?”
宝元年间,明州城物丰民安。
时遇春日,桃红柳绿,临高望去,商贾白丁,往来不息,满街热闹。
“若是日日都如此刻般惬意便好了。”
箩儿捏了一盏茶,懒洋洋靠在围栏上。
闻人椿点头不语。
箩儿便学闻人椿,往街上悠远深长地瞧了几眼,可怎么瞧也瞧不出实在玩意儿,于是说道:“小椿姐总是故作高深。”
箩儿见谁都爱喊一声“哥儿”
、“姐儿”
,她不晓得自己姓什么、家住哪儿,连出生年月都是个谜。
不过她为人倒也乐天,索性以此为由扮嫩,偏她又长了张圆乎乎的饼子脸,戏班子里的人便都由她去了。
在这点上,闻人椿比她幸运一些,但总归是出身卑贱,谁会管她们是一等卑贱还是三等卑贱。
闻人椿从箩儿的另一只手里折下半个桃酥,边吃边道:“我哪里是高深,不过是借机发愣偷懒。
过几日回了临安,怕是要过很长一段的苦日子了。”
她是在苦日子里泡得太久了,哪怕有一朝一夕的好日子都不敢恣意挥霍。
箩儿一听,觉得有理,嘴里的桃酥立马跟着失了味道。
她们两都是戏班子里的小人物,既不能像琴苑那般挥水袖唱古今、也不如沈蕉知晓如何拨弦卖媚。
箩儿平日里专门给人补空档,谁的脚折了、手折了,便由她顶上去,照猫画虎凑个数,有时搬道具的哥儿没来,箩儿还得去抗大鼓。
闻人椿就更不值一提了。
班主金先生见她第一面就觉得她面相英武飒爽,想让她唱小生,可闻人椿唱音柔软,撑不出小生的风采,金先生便大手一挥,让她去训畜生。
她养过蓝尾鹦鹉、金丝猕猴、拔了牙的罗纹巨蛇,最近这只白汪汪的小狗倒是最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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