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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联朱漆描金,堂堂皇皇,任谁来了都先凛然一振。
虽然也有读书人暗地嘀咕过,洪武爷雄才大略,不曾听过还有这般文才。
但人家教坊司的顶头上司南京礼部都没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去讨没趣。
平日里只要一入夜,富乐院这里的诸多小院便早早升起高高的粉纛花牌。
河上画船箫鼓,楼内觥筹交错,通宵不得消停。
可今晚因为宵禁的缘故,稀稀拉拉几乎没有客人,只有两个头戴绿抹额的龟奴站在御联门匾之下,无精打采地小声交谈着。
两个龟奴正聊着东水关的那声巨响,忽然听到远处有清脆的铃声传来,都是一喜。
远处一条乌篷小船悠悠地从河面上划过来,篷顶吊着一盏铜铃,随着船身摇曳叮当。
富乐院沿着秦淮河岸修了一溜独立小院,出门便是水面。
若是姑娘或客人夜里想吃夜宵,便会有乌头小舢把吃食酒水径直送到河房门口。
这些小船速度快,怕冲撞了游舫,都在蓬头挂个铃铛,谓之浮夜铃。
那乌篷船很快晃晃悠悠地开过来了,船头一个高瘦汉子撑着竹篙,吃力地划着。
船身吃水有些深,也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龟奴吆喝了一声:“去哪家送什么?”
那汉子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道:“送三曲八院童外婆处,高座寺起面烫饼两屉,方家藕丝糖通三封。”
“啧……”
两个龟奴一阵艳羡,这都是南京一等吃食,等闲吃不到。
“八院那里日日清冷,哪里吃得完,我们给她分些忧吧。”
龟奴笑嘻嘻地伸出手,想上船去掀亮漆食盒。
那汉子连忙道:“童外婆说了,起面饼受不得凉,不能开盒。”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宝钞递过去。
两个龟奴有些遗憾,但也没再纠缠,嬉笑着走到水闸,放那小船进来。
这一段河道里,插着一排排缠着彩绢的竹竿,隔出一条狭窄的水道。
小船顺流直下,先是经过一曲二曲,只见院门轩敞,处处皆是朱栏竹帘,绮窗丝障,端的是浮靡去处。
一过三曲,河房明显变得寒碜起来,走到八院这一带,屋宇更是简陋湫隘。
年轻姑娘多住一曲,待得岁数渐长,恩客变化,才逐次搬至二曲、三曲。
欢场冷暖,在这里一过便知。
小船最终停在了一处逼仄的院落前方。
一个胖婆子打开月门,嘟囔着谁这么不知俭省,居然舍得叫浮夜铃。
船头汉子跳到门前,一掀斗笠,婆子一怔:“吴公子?”
吴定缘右脚迈过门槛,左手一按挡住门板,道:“童外婆,我来找红玉。”
童外婆还没回答,就见乌篷船里又钻出来三个人。
一个穿官袍的,一个套马面裙的,居然还有一个和尚。
他们几个也不吭声,一起钻进别院。
童外婆有些惊疑,吴定缘道:“我白日里着人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过来,你可收到了?”
一提银子,童外婆表情放松了些,道:“我替红玉收着呢。”
“我去见红玉说几句话就走,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只在院厅里歇着就行,不用外婆伺候,也不要惊动旁人。”
童外婆在风月门里做惯的,一见他双眼含煞,便没多问,引着几个人往院厅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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