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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回微哂着,硬生生挤出一句,“夫妻缘尽,嫁娶随意,他娶谁都不是我这旧人置喙的。”
心说无关紧要,目色却慢慢灰寂下去,沉得比这幕夜空更像无底的深渊。
“但为什么非得是她……”
冷雪拍在脸上,利得要割开皮囊,钻进脏腑尽窥她的狼狈,苏星回自嘲地一笑,缓步行入这场霏霏乱雪,仰头望着深到让人阵阵发懵的夜空。
褚显真从爱州回京,登门探视还在为阿耶服孝的她,也是在这样一个乱絮翻飞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的萧条雪夜。
苏褚两家的先祖是莫逆之交,后辈也多有来往,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她和褚显真幼年起就相识,两人常常走马穿巷,斗诗游市,她们同饮过御赐的剑南烧春,打过最默契的马球赛,她们形影不离,无嫌无猜,曾是何等要好的朋友。
但都结束在那场迷乱的大雪,她最惶惶无助的时候,褚显真说:“以吴王和裴相公的势盛,保下一个无辜受累的苏家该是不难,裴相公或许有他的为难之处。”
褚显真不止一次暗示她,裴彦麟能够斡旋苏家抽身,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她去质问裴彦麟,他们的婚姻既是缘于利益,为何还要失信于她,舍弃苏家。
她怨怪他,把阿耶病故的罪责也一并算在他头上。
裴彦麟岿然不动地任她当面羞辱了,发泄完心中长久的怨念,才哑然开口,“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是这样的人。
褚氏女的每个字你都深信不疑,我讲千万句你也百般猜忌,那真相于你还有何意义。”
夫妻十余年,他们朝夕相对,她从没有过软语,裴彦麟的包容却都近乎无理,对她的了解更是出乎意料。
他知道她自心底不会信,根本不为自己辩解毫厘。
裴彦麟没有来过一次尼庵,他一直在借韩膺的手鱼传尺素,苏星回知道,但她让张媪烧了信札。
张媪认为她会反悔,悄悄藏进箱笼,她也是知道的。
大抵迟迟都不见回音,书信在今年开始逐月递减,到了下旬,只有今日黄昏前韩膺送来的那只象牙匣。
苏星回认为心已死,可以做到无澜无波,但在禅房和故人再见面时,愤懑仍如开笼的巨兽,“褚显真,你什么意思?”
案上晾了半盏茶,冒着热烟,褚显真精细描画的眉眼氤氲在水汽里,她徐徐翻动一卷书,闲适地倚向凭几。
苏星回的无端着恼并未让她侧目,只对着书吊起薄薄的眼,“或许你猜到我为何而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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