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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干系甚重,非得魏卿出面料理不可!”
“臣忝职门下,庶务繁多。
又兼年老昏眊,目疾愈重,去冬患风,行走不便。
腹中寒胀满,腰痛不可顾,喜喘喉痹,头额时眩,身热心烦,气逆呕唾,舌卷口干,胁中暴逆,呼吸气短……”
魏叔玢静悄悄立在皇后寝殿的大屏风后,听父亲略喑哑的声音背诵医书。
不用眼看,她也知道父亲此刻定是硬着颈项举笏回奏,满面都是“这莫明无聊的查案差使我才不接”
神气。
想想也是,如今他魏玄成公已检校侍中、为门下省首长,日常公务是审核天子诏敕,见圣旨上哪有不妥可直接提笔涂改、打回重拟,他不签名诏书就不能发出——这是多重的责任、多大的荣耀?相比之下,天子一个外甥娶妻、侄女横死的小案子,也要劳动宰相来亲自查审?天大的笑话。
就算不是“小案子”
吧,事涉宫闱,有殿中省管着,又涉宗室,有宗正寺主官,非要闹到外面司法狱吏这边来,还有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判官,怎么看都八杆子打不着他魏侍中。
天子是觉得他太闲了?
“卿前年评理尚书省滞讼,颇存大体,以情处断,积案苦主嫌犯无不悦服。”
皇帝试图跟魏宰相耐心讲理,“此案事涉前太子孤女,又涉中宫皇后,处置不好,就是流言漫天人心动摇,不可轻视哪。”
“启奏陛下,流言此类——”
“且不论公务,只说私情。”
皇帝及时打断魏宰相关于“如何看待处置流言”
的长篇讲论,“魏卿武德年间曾事隐太子,深怀节义忠烈。
如今隐太子孤女殒命,卿能坐视不理,忍看旧主骨血沉冤不得昭雪么?”
天下人皆知,魏征是以“前宫旧臣”
身份被当今天子破格重用的,君臣二人均从中受益良多。
既然沾了人家亡父的光,又怎么好意思对可怜小娘子之死无动于衷?
“臣年老昏眊,目疾愈重,去冬患风,行走不便。
腹中寒胀满,腰痛不可顾,喜喘喉痹,头额时眩,身热心烦,气逆呕唾,舌卷口干,胁中暴逆,呼吸气短……”
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只能复读,魏叔玢觉得父亲的气势弱下去了。
此消彼长,皇帝的语气强硬起来:
“行了行了,公尊体不适,自去秋开始,不是准卿告假,三日才到省视事一次么?调养了一冬,我看魏公如今红光满面,方才进殿步履也甚轻捷,说话中气充足,一口气背出一串症候也不带断挫的……”
父亲去年秋天开始告假,魏叔玢自然是知道的。
那主要是因为天子君臣动议出兵吐谷浑,魏侍中一向反对劳民伤财出境征伐,这回的谏止又不奏效,大军既行,中书门下忙碌,他心里有气告病,皇帝也就打蛇随棍上地准他三日两休沐,下余一天到门下省处置处置民政,军务不必插手了。
算起来这等优厚待遇已持续了三几个月,公务清闲,俸禄照拿,他魏宰相真以为贞观朝会有如此好事?
“臣腹中寒胀满,腰痛不可顾,喜喘喉痹,头额时眩,身热心烦,气逆呕唾,舌卷口干,胁中暴逆,呼吸气短……”
“好好,好好。
命卿查案,自然只是坐地审卷,辨析疑点,体查人情。
玄成公这一把年纪了,难道朕是那等昏暴人主,会逼着堂堂宰相自降身份,混同流外小吏一般东问西探?凡需跑腿累身细务,自有子弟服劳——”
皇帝开始讲述这个查案差使的人事安排,特意强调有一位亲王、一位天子甥女给魏宰相当副手。
不过魏叔玢觉得这没用,果然父亲又找出许多理由来推辞,态度还挺坚决。
至少父亲也没好意思说出女儿逃婚卷入此案、为抗父母自承杀人的事来,大概实在丢不起这个脸……魏叔玢正心虚着,却见屏风后,长孙皇后向柴璎珞举手一招,女道士会意地点点头,走出了屏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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