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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的味道。
……雾无法哭泣。
那么,或许只是雾气遇冷凝结的水珠附着到了他的脸颊上。
莫奕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蜷缩成了漆黑的小点,尖锐的痛楚在五脏六腑间蔓延开来,即使是善于隐忍如他,也不由大口地喘息着,汪洋般的窒息感淹没了他,他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带着近乎隐忍的温柔:
“我不在乎能不能在你的墓志铭上占有一席之地了……我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就足够了。
——对不起,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苍白无垠的背景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黑色的触须从悬浮在半空中的内核中被污染的那半边伸出,反抗着,挣扎着,试图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尖锐刺耳的高频音波犹如深海生物垂死的尖叫,在整个广袤的空间内剧烈地波动着。
莫奕慌乱地试图在一片惨白中寻找闻宸的身影——但是他失败了。
薄薄的雾气仿佛有生命似的在他的身边聚拢,形成一个看似柔软,却坚不可摧的保护罩,尖利而高亢的声音瞬间被拉远,犹如数个闪光弹炸开似的明亮白光被阻隔在柔和的雾层外,牢牢地将他保护在其中。
他尝试着挣动手脚,但是混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仿佛被切断了神经似的无法控制,只能僵硬地荡在空中。
莫奕张开嘴——仿佛一条缺水的鱼——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有混沌的气流堵塞在喉咙深处,将所有的声音都生生压下,只剩下破碎而嘶哑的吐息声从唇齿间挤压出来,然后在离唇的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冻结成了颗粒,犹如断线的珠子似的坠下。
模糊的光线穿过包裹着他的薄薄雾气印在视网膜上。
变幻的漆黑和浅蓝犹如活物一般贪婪地将苍白的背景撕碎吞噬,白色的抗争微弱而徒劳,蜘蛛网般龟裂的痕迹在蔓延开来,仿佛被某种惊人恐怖的巨力破坏,撕裂,压碎,咀嚼,只有当这里除了被消化分解之后的残渣和碎屑之外一无所有之后才会停下,这正是经他手而编程出的病毒的优越之处——残忍极端的攻击性,永无止尽的侵略性,单纯而恐怖,优雅且狂暴。
他在两条时间线上各编写了一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种病毒能够造成的灾难性后果。
这是他的标志,他的成名作。
闻宸也会在这疯狂肆虐的病毒中被压垮和摧毁——莫奕阻止自己往这个方向联想。
但是他不能。
他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构建着这个画面,直至因为久未眨烟而眼眶酸痛。
莫奕看到象征着恐怖的蓝色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单薄而脆弱的雾层将它阻挡在外,在飓风般狂暴的席卷中勉强而坚韧地维持着保护层的完整性,他心中抱有一丝的希望,或许……只是或许,还有可以转圜的空间。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
不可能。
莫奕听到外面有碎裂的声音传来,扩大的裂缝千疮百孔,然后,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就在那一瞬间,笼罩在眼前的雾气仿佛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犹如阳光下单薄脆弱的雪层,就那样缓慢地,心满意足地融化了。
冰冷而坚硬的触感从他的脊背下传来,苍白而明亮的灯光照的他睁不开双眼。
莫奕认出,自己正躺在实验室内空旷的地面上,凌乱的电线和仪器围绕着他,有如灾难过后满目疮痍的景象。
不再是他房间内的床上,不再是那个固定的存档点,不再有游戏若有若无的控制痕迹。
他发觉自己的四肢似乎能够听从使唤了。
但是他却一根手指都不想移动。
疲惫。
那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疲惫攻占了他的知觉和感官,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从躯体内抽空,只剩下深重的疲惫在血管中汩汩地涌流着,从他的口腔鼻腔耳朵与双眼中淌出,以千钧之力将他整个人紧紧地压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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