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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夜里已有几分清寒,这片肌肤上还有细小的鸡皮疙瘩。
在那之下,是规律颤动的人心。
他触到亲妹的心跳。
尔后,在他感受心跳的间隙,他看见皇帝自妖精腰间拔出匕首,刺入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清凉一滑而过,落入了更温暖的身躯内侧。
血是温热的,顺着燕王的手淌下来,染红了袖口,又滑入衣袖以内,渐次凉下去。
他的喉咙里滚出几声不成声调的“啊啊”
声,空洞地宣告着主人的恐惧。
皇帝呼出一口气,松开了胞兄的手,一手按在心上,一手握紧了匕首。
她手臂用力一带,便拔出了刀刃,失去了阻碍的血液自心口喷涌而出,直直溅了燕王一脸,扑出满面的腥气。
几滴血顺着鼻尖流入口中,在舌尖上留下咸腥的印记,是金与铁的气息。
这血与他体内流淌之物相同,却实在来自另一个人。
他的身体因沾染相同之血而恐惧,却因不曾感受到疼痛而迷茫。
他怔在原地,仿佛所有气力都已被抽离。
“你去拿热水与细布来。”
皇帝面色发白,对妖精吩咐道,“别叫旁人跟进来。”
这胞兄已不需人再制动了。
皇帝放了刀刃,再次握住燕王的手——他仍未从染血的恐惧中回神,手臂软绵绵地任人摆弄——抚摸上深入体内的刀口。
逐渐干涸的残血触感黏腻滞涩,糖水似的覆裹在皮肤上,还散着金铁的腥气。
皇帝引着胞兄的手挤破糖浆,触上开裂的沟壑,甚至探入半分指腹,窥视丘壑之下的脉动。
很平静。
是平稳、规律、强健有力的脉动。
仿佛先前喷薄而出的赤红不曾发生,那道尚未合拢的沟壑里只有丝丝缕缕的浅流缓缓渗出。
没有破碎的内脏,没有森森的白骨,没有奔涌而出的鲜血,只有一道浅浅的,尚未合拢的溪流。
仿若一切不曾发生。
“……你以为,我不曾试过么?”
燕王忽而腹下搅动,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嗓子绞紧了,仿佛什么别的东西要冲出身体,顾不得仍在肿痛的咽喉,张口便是“哇”
地一声,对着皇帝干呕起来。
“哇……”
他直对着地面,两手不停地掐着自己颈子,恨不能有什么东西随着喑哑的嗓音一同呕出来。
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明白了一切,想要将什么陈年的东西呕出来,好反驳皇帝言行。
但已经太晚了,有些东西已然融入血肉,再无法分离了。
殿门轻轻开了一道缝,是妖精带了热水与细布回来。
“去拿几件衣裳来。”
皇帝对妖精轻声道,“悄悄地,别惊动人。”
皇帝亲自给胞兄拭净了头脸,梳顺青丝,穿戴整齐,重新打扮出一个光风霁月的国朝亲王。
燕王如丢了魂灵,呆楞着任凭皇帝折腾,原本神采风流的桃花眼大睁着,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聚焦不出任何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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