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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刚看清了段昀芸的脸,不自觉皱了眉头。
段昀芸是真不好看了。
小时候那样一团肉,鼻子嘴巴是看不清楚的,就那双眼睛,点漆似的,迷迷瞪瞪没个焦点,还招人疼些。
但就这一双算得上好的眼,竟也变了个模样。
即便还是黑白分明,宣纸上点个墨点,然而眼型却长了,眼头压着,眼尾挑上去,睫毛浓密又随心的迭在那里,风都能吹动似的。
这可不是个小孩子的眼,一点纯真也没有。
段莠记得他爱逗段昀芸,喜爱她慌里慌张不敢哭的模样,现在这个小女人他是没逗的心思了:怎么逗?鼻子原先堆在肉里看不分明,现在分明了,是个精雕细刻,前头带点勾的锐利样子,嘴唇也是薄棱唇,太凌厉了,眉毛也不疏疏淡淡的了,修成个细挑眉,飞扬上去,侧着脸正好与那眼角相得益彰。
这五官是美,美得极富攻击性,乃是段莠最看不上的长相。
段莠这样打量段昀芸,没把段昀芸看臊,反倒让段莠自己先看腻了,然而他的眼往下落,落到了段昀芸从宽大校服领子里伸出的一段脖子上。
脖子像玉石一样,长而纤直,高傲的挺着,上面带了几处殷血或破皮的伤口。
这伤口是好看的,段莠不动声色的握着拐杖,在空气里嗅到一点泥土的潮气,还有一点麝香味儿。
段昀芸真不是个女孩了,更不是原来那个任揉圆搓扁的小肉球,也不可爱了,就是个样貌美丽的女人,在庭院里抽条柳枝样的立着,狂傲骄纵的展示着她已经成熟了的身体和灵魂。
段昀芸是不惧让他看的,这两年她胆子大了脸皮厚了,只刚看第一眼段莠时分岔了心思,段莠还是老模样,和记忆里一样的美丽。
但段昀芸记得段莠是病弱的,现在看段莠身量颀长有风仪,脊梁挺得也直,除了不离手的拐杖,可一点病态也看不出。
后来发现是晚霞映得他气色好。
再后来,她是突然发现段莠变了眼神,不是戏谑的看好戏的捉弄的了,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估量的,分析的,有距离的,想占有的。
她没来由升腾出一股子燥热,一下子窜到四肢百骸,把脑袋都烧得沸腾,咕嘟嘟的往上冒着冲动分子,段莠这样才是真正出类拔萃一等一的美人,而且今天她见到的段莠,比记忆里更多了份侵略性和诱惑力。
段昀芸心里那点妖魔鬼怪又要出洞,她想着,我和舅爷爷是多远的亲戚呢,舅爷爷是能拿来睡一睡的吗?
段莠还不知道他的侄女现下已变态如斯,他只用男人的眼光评判了一下段昀芸,想这小孩的命是奇特的,竟在十几岁的时候脱胎换骨了一次,也算是她有别样的造化了。
这人间本就是公平的,她愿意耽于这种享受,那是她自己的事。
段莠说:“把衣服穿好,晚上到我那吃饭。”
段昀芸隔了一会才应,她心里还存着点绮念呢。
段昀芸洗过澡,换了身洁净保守的衣服去了段莠的院子。
段宅再大,她这几年也该摸了个清楚,虽不曾再踏进段莠的领地,但路还是识得。
她刚一跨过门槛,那边影壁花墙下秀儿就来了。
段昀芸和秀儿上次说话还是在两个月前,关系是真生疏,但是段昀芸聪明,秀是有眼力分寸的,段昀芸一句秀儿一句,两人状似亲密的一路走进了段莠的内院。
段莠站在屋檐底下,仰着头看天,他们近了,段莠低下眼,对她们道:“怪不得身上痛,闻着院子里有土腥味。
要有雨了。”
段昀芸不知道段莠这句话是给谁说的,还是给她和秀儿两人同时说的,但是段莠那双眼就随意落到一个地方,好像她们是恰巧碰到那地方似的,他不过是自言自语,根本不需要听众的。
这样的段莠有种魔性,段昀芸低着头进了里屋,没再面上表明,心里一直有根羽毛唰唰的挠着。
段莠在桌旁坐下,依旧先放拐杖,后擦手,再饮药再漱口。
段昀芸看着,等段莠喝了药,吩咐上菜的时候,问了句:“舅爷爷的身体还好么?”
段莠点头:“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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