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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州沿官道上行至益京大约要两日的路程,若是驭马疾行,更是半日能抵。
刘仲洋领着近百人押送沐殖庭至京衙,为免路程颠簸,他刻意放缓全员步速,随马车慢慢地走了两天有余,直到第叁日方正式入城。
进了内城,队末的马车却悄然拐了个方向,直驶往国师府去。
甫一下车,清浅的日光晃落,悠悠地铺在赵清絃身上,他数日未眠,又因失血过多,此时脸色苍白得厉害。
沐攸宁从旁望去,竟生出了他被光穿透的错觉,皮肤薄得能看清下方青紫的脉络,就似颗脆弱易碎的琉璃珠,连靠近都要屏起呼吸,用最轻柔的力度去触碰。
赵清絃牵起她滞在半空的手,双双走进府内。
偌大的国师府竟连门人都没有,沐攸宁茫然四顾,只觉府中的空气怪异得很,就像不再流淌的死水般沉寂,她愈渐感到呼吸不顺,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仍挥不走压在身上的窒息感。
赵清絃屈指在她鼻下一抹,那叫人不甚舒爽的感觉便随即消散,沐攸宁有些讶异,赵清絃却只是笑笑,道:“府内浊气太重了。”
“国师府怎会有如此浓厚的浊气?我感觉……连雷娜岛也比不上。”
“这里的祭坛已历数百年之久,又岂是区区雷娜岛能比拟。”
闻言,沐攸宁再问出心中疑惑:“国师既没带护卫追上你,为何府内竟空无一人?”
“是他留的后手。”
赵清絃的语气稍淡了些,仍耐心解释:“我本以为他借法只为确保能操纵所有人偶兵,转念一想,这前前后后有着太多的古怪,国师虽自傲,却从来都会留一条退路,他独身赴约本就是件奇事。”
他顿了顿,再说:“他从不掩饰盗我法力启阵的意图,但愈是坦然便愈显突兀。
只是时间太短,不足以让我一一查明,为防有失,我杀了大祭司后便把阵眼移至身上,同时将法力去向转至翊明。”
这几乎是重新布阵了,沐攸宁听得出神,难怪他当初说要好好利用周翊明,想来是要提升周翊明法力的同时替他办事。
她点头以示明白,再问:“这般说,国师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借法?”
“不错,交手时他自有起疑,然人偶兵已毁,我也没对他用什么咒式,他寻不到用法的机会自也没那么轻易察出端倪。
直到我布下杀阵方知太迟,一改初时不畏死的气势,步步退避,那时我便知晓他必需借我法力,以及赵家暗卫不随行的原因。”
跟着赵清絃也有一段日子了,个中规律虽懂得不多,然施术必需付出代价的道理她显然印象深刻,脑中闪过望名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靠赵清絃用咒生生将他吊着一口气,纵在施术时人彘能用以抵命,可制作人彘并非易事,既国师把人留下只是为有路可退,那便不会鲁莽地把心腹折去。
她思忖半响,问道:“夺舍重生?”
赵清絃赞许轻笑:“相差无几。”
得到他的肯定,沐攸宁顿觉豁然开朗,一心只顾向他说出猜想,未有留意如今正往何处走去:“他把人拘在府中的阵法,命危时自有方法逃脱。”
“不得咒言加持的人彘难以存活,而暗卫皆是赵家人,多少与他有血亲,将人拘在阵法中,阵法自会将最合适之人抽空魂魄,故国师才会选择夺舍以得到最相合的躯体。”
赵清絃领着她走进南院,两人穿梭在假山之中,绕过重重景石走进竹林,大抵是下人疏于打理,青竹枝叶繁盛,杂草及腰,让人难辨方向。
沐攸宁随他朝着深处走去,倏地风声大作,剑气笼罩竹林,吹得竹叶簌簌,得此掩护下的足音渐近,她搂着赵清絃一个旋身,翻掌疾推,好几根粗壮的青竹受力倒下,来者哎唷几声,骤然拢起杀意,惊道:“我还没出手,怎么就吐血了!”
扇骨未除,赵清絃本就处于剧痛之中,幸亏这几天在马车休养得宜,这才能勉强走动,如今却因躲避而牵动到伤口,他痛得脱力,大半个人挂在沐攸宁身上,右手发了狠地抓在心胸处,直呼来者:“赵洛衡……”
来者正是赵洛衡,乃暗卫首领,赵岷的心腹,眼看赵清絃毫无警戒的意思,沐攸宁才松了一口气,扶着赵清絃原地歇下。
赵洛衡凑近两人,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嫌弃道:“怎成了这副鬼样子?”
赵清絃一言不发地别开了脸,可赵洛衡似乎很习惯他这性子,望着沐攸宁自顾自地说话:“唉!
若不是叫人生厌的眼神没变,这瘦骨嶙峋的哪认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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