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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尚带着少许寒意,潇潇细雨打落在院中簇簇花朵,花叶时而垂头时而望天,为清冷的院落带来几分鲜活之气。
澄流披着大氅下床活动身体,久卧未动带来的虚弱感实在不是一时半刻能挥退,他不得不坚持每日将最基本的事重复练习,直至昨日方能如常走动。
数月前,积压在国师府那厚重不散的阴浊之气骤然消失,据赵洛衡所说,是赵清絃把人彘身上的禁咒撤去,随后又把散魂超渡,他们才得以顺利进入金门,将受苦多年的族人好生安葬。
可他下一句话竟是说赵清絃死了。
澄流无法接受,哭喊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赵洛衡对此场面熟悉无比,抛下一句“和他一道来的姑娘亦失了踪影”
便走了。
如此过去一旬,他终是把周翊明唤来,问清楚心中疑惑。
解药是沐攸宁偷偷送来的,但也仅此而已,她把药和信交到周翊明手上就转身离去,甚至没有多废话一句。
澄流拆开手书,意想不到的是里面附上赵清絃不曾离身的骨扇,信的内容倒是与他无关,定眼细看,落款人竟是兰阳堂主,他就这样展开扇子呆坐了一下午,望着上面缺掉的两根扇骨,突然觉得一切很荒谬。
赵清絃或许死了,或许只是与从前一样昏睡过去,可这柄扇既交到他手上,定然是赵清絃自己的意思——他不希望有人来寻。
赵洛衡待浊气散尽方进入暗室,彼时暗室的石门未关,深处的金门亦是敞开的,他先是在内搜索一番,未见赵清絃的尸身,而沐攸宁也似乎离开了很久,这才唤来其他人。
这正正表明在施法的那段时间,暗室独有赵清絃和沐攸宁两人,而他们在暗室留了多久、做了什么,这世上大概再无第叁者可知。
澄流原还想找到沐攸宁问个明白,赵洛衡却不留情地补了句长明灯已灭,他瞬间就绷不住了。
澄流用了整整十日来面对这件事,同时思考日后打算,他缓缓抬起头,下定决心似地对周翊明说:“把兰阳找来。”
“你要当家主?”
澄流料想是赵清絃曾提过什么,周翊明才会这般问话,他摇了摇头,答道:“家主由子悠来当,那些要见鲜血的事就交给我和赵洛衡。”
周翊明一愣,问:“那为何……”
“这张脸很碍事。”
澄流摸了摸自己的脸:“早在十年前,赵澄流已逝,可我依然是赵家人,如今赵岷这个祸害既除,今后再无人追杀你们姐弟二人。”
“除了沐姑娘,我也没见过他会向谁交待心中所谋,耐心解释一切,这样不留一句话就走了倒像他的做法。”
他顿了顿,似在怀念:“和他打闹多年,什么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用不着留下它来作念想。”
澄流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周翊明:“要随我回赵家吗?”
门外的周子悠与赵洛衡相视一笑,双双踏入房内,澄流半是埋怨地道:“赵清絃这混蛋,留下这么多事情,无非就是不想让我闲着。”
这话说得不错,却又非全对,赵洛衡长叹一口气,也随他一同埋怨:“没了人彘,早年因而重活一回的各权贵定然会连手闹翻天,若你说不帮忙我可真要哭了。”
澄流狠狠矋了他一眼:“放屁,这事是你提的,还敢说他不是?况且赵清絃怎会撒手不管,他……”
说着说着,他突然没了声响,众人望去,只见澄流又垂下了头,啜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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