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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听了这话,更加烦心,脱口就说:“看她那病歪歪的样子也不像能好的,偏又拖着不肯去死,干脆偷偷一碗耗子药灌下去,她解脱了,咱们也轻省。”
“大嫂,说什么浑话,那可是咱妹子,要是被人听了去,不死也得脱层皮,这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你可别犯傻。”
谢氏被李氏的话惊的一身冷汗,心脏不受控制的咚咚直跳。
李氏回过味来也吓得六神无主,脸都白了,直叮嘱谢氏让她不要说出去……两个儿媳后面说了些啥,文成不想再听,也听不进去,早在李氏说要一碗耗子药毒死他闺女时就惊住了,止不住的浑身颤抖,遍体生寒。
至亲文成抬头望了望天,这个饱经风霜雨雪四十七载的七尺汉子第一次红了眼睛,脊背僵硬,高大的身体突然变得矮小了几分。
他又看了一眼灶房,最终脚步沉重的走回屋里。
回到卧房,不见妻子薛氏,文成又转身出门走向闺女的房间,进了门看见薛氏正坐在外间矮榻上数钱串子,最后竟嘿嘿笑出了声音。
若是往常,文成定要说笑一番,挖苦她掉进钱眼子里捞都捞不出来,可今日,只见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坐凳子,就那么倚着门蹲在了门框边。
薛氏数完钱见他神色不对,把钱串子一丢急问道:“孩他爹,这是咋了?怎的这幅丢了魂的模样?可是那两个婆娘熬坏了药?”
文成揉了揉额角苦笑了一番,可不是咋的?差点就被吓掉了魂呢!
“没啥,就是担心闺女,她咋样,可醒着呢?”
文成没把实话告诉她,只想着先探探两个儿子的口风,看是不是也对他们生了怨念。
可薛氏是谁,跟文成过了几十年哪能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
刚刚数钱的喜悦立马淡了几分,知道他这是不想说,也不看他,只低头收拾桌上的铜钱,一边收一边说:“这是咋的了?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日子了,到了今儿才有了跟我也不能说的话?”
到最后,竟隐隐带了几分哭腔出来。
文成见她这模样,哪里还沉得住气,只得一五一十将在灶房门口听到的话说与薛氏听。
饶是薛氏性子一向霸道爽朗,这会子听了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好一会子才哆嗦着嘴唇念叨一定要儿子休了那两个毒妇。
文成这会倒冷静了下来。
他年轻时逃荒到连子村,因着有手艺在身也没置办什么田产,直到后来娶了薛氏才买了二亩中等田作为聘礼,后来儿子长大要娶亲才又陆续添置了六亩,家里也算是有些田产。
两个儿子都读过几年学堂,识得几个字。
大儿子文韬今年二十有六,长得高大威猛,不愿意跟着他学木工也不喜种田,唯对上山打猎情有独钟,一年下来也能给家里添不少进项,偶尔还能吃个野味打打牙祭;二儿子文俊二十有四,也没念出什么名堂,倒是一手算盘打的极好,为人说话又圆滑有度,在镇上的酒楼谋了个账房先生的差事,每月也有一钱半的银子;他自己也有手艺在身。
按理说,这个家怎么着都该越过越好,吃穿不愁才是,可怪就怪在他有个身子不好的闺女,大夫说是薛氏以前伤了身子底子弱的缘故,孩子娘胎里没养好,所以生下来就身子弱,爱生病,得好生养着。
小闺女文墨今年才十一,算是文成和薛氏的老来子,当年薛氏生老二文俊时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再难有孕,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继承香火,对于能不能再生育的问题俩人也都不甚在意,岂料隔了十几年,薛氏又再度有孕生了个小闺女出来,这下子可把两口子高兴坏了,闺女好啊,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要说文墨的身子弱,实际上也没那么弱。
虽然也时不时地喝药,但好的时候也能写写字,绣绣花,偶尔还能帮着薛氏为喂鸡鸭,洗洗衣服做做饭,可自打开春染了风寒开始,那是真的越病越重,一日三餐汤药不断,三不五时的要请大夫上门,一下子就把家里掏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也不怨李氏和谢氏埋怨,搁谁恐怕心里都不好受,家里不是只有文墨,还有老大老二家的统共六个娃子,两个大孙女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嫁妆也是该慢慢的存起来;两个孙子也到了年龄入学,还有两个刚扎根会走不久的小的,老二媳妇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可不得处处使银子?以前孩子小,两个儿媳妇不说,这会孩子大了,处处要花钱,心里可不得憋着气呢!
“哎!”
文成叹了一口气,看了妻子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孩他娘,咱分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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