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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声很大。
姜柳芍的喘息就这样充斥着整个空间,每一次呼吸都重重地压在她的胸腔,随着呼出的气流搅动着静止的空气,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封闭的泡沫之中,孤立无援。
有些时候,她会恍惚地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一个温暖的水缸里,耳边模糊不清。
黎成毅从姜柳芍身上爬起来,胸前有些冷,还有口水。
暖意和潮湿的触感现在却变成了冷冽的湿痕,让她从极致的欢愉浪潮里退去的一瞬间,羞耻感又漫了上来,她躺在那里,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都像是在向他诉说着无言的羞耻与满足,她想拿手去挡自己的胸口也做不到。
在他的视线离开之际,她试图掩盖自己的胸口起身去够桌上的纸巾的时候,腿上的内裤顺着重力掉了下去。
他的预见如同他的触感一样敏锐,当她弯腰拾起那片布料,尝试恢复一丝尊严时,他已经递过来了纸巾。
力度有点重,胸口被擦得一片生疼,皮肤泛红,抬头看了墙上的钟,时间也算不上晚,但她体力有点耗尽,连头都有点晕,于是站了起来摇摇晃晃想要往楼上走。
黎成毅尽管刚刚还是表现出如此符合他的动作,那样不出错的体贴人心,但现在他闭上眼睛,没喊她,也没扶她,大概是终于在疲惫的时刻把他变成了他本该是的模样——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异常颓废。
他坐在那里,沙发的线条与他那疲倦的身姿构成一副凄凉的画面,一如那些经年累月的旧影片中透出的悲怆氛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灯,冰冷的光线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温暖,它只是无情地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黎成毅那张疲惫而冷漠的脸,那张曾经在狂热中扭曲、现在却满是疲惫与迷茫的脸。
身上没有穿好的衬衫,被打湿的衣角,撒落在一旁的领带,还有他闭着眼睛半瘫在沙发靠背上的神情,她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他一双无法对视的眼睛,这种完全不相似的场景让她的呼吸缓慢地变得急促,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疼,连接着鼻腔酸涩得她直皱眉头。
“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在某一次做代驾的夜晚曾经有这么问过他。
从太多的记忆里能够如同磁铁一样立马被吸引起来的片段在很久之后,直至今天,在她无法客观地面对黎成毅的情况下还是能让她闹出些过于反常的动静。
她蹲下来问他。
那时候,她和他对视着,在某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的脸倒映在瞳孔中变能成为画面所要表达的那样:她至少是被他有关心过的,无论是一个妹妹,或者是一个女大学生,或者又是一个过于明显的“拜金女“,在他的世界里她至少是有存在的痕迹在的。
但是过了这么些事情,她想:应该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只是实际上,她自己也会下意识地忽略这些事情,这些已经完全被淡化了记忆的画面——现在即使回忆起来她能想起来的也只有些零星的碎片,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上模糊的滤镜,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发生过,如同刻在博物馆讲解牌上的一部分文字,被人们刻意遗忘,避重就轻地描述。
实际上,如果她愿意的话,每次再往之后的时间线前进一点,她知道在这之前,他喝醉了酒还吹冷风,吐了一地,她匆匆忙忙地去旁边还开着的小店里要了个塑料袋和纸张,等着她回来时,他嘴里说的话是对于给清洁工们增加了工作量的抱歉。
具体怎么说的,姜柳芍已经完全忘记了,她只是记得自己拿着袋子的那一瞬间,突然莫名地多了些骄傲,手里的袋子像是一件沉重的物件,即使风一吹过来塑料制品就被吹得四处乱飞,鼓了起来,她站在旁边盯着他坐在石墩上的身影,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然后整个身子成了痛苦的曲度,她蹲下来,想要想着办法给他挡着风。
结果她蹲下来比他还矮一些。
脑子里各种声音完全没有停下,几乎都是过于好笑的吐槽,在如此的情况下,为了避免自己太陷入进去,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自嘲式的劝解:自己一个还要靠着做兼职养活还贷款的学生干嘛这么闲得去关心一个上市总裁富二代大财团集团的接班人过得开心不开心,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几乎这样的调笑要把她自己都逗笑,最后竟然把自己都不自然地逼出了笑意,蹲着看着他,直至对上他的眼睛的时刻。
凭什么啊?
她想。
在那之后她要寻找的答案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未解之谜,在当时她大概能够很确定得知道为什么。
可是他是一个在醉酒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关心清洁工的人诶。
大概是太过于相似的割裂感,明黄色的制服和操劳的双手,还有干枯的头发,这些的一切一切都与她记忆中的母亲太过于相似,以及整个城市所表现出来的格格不入:高楼大厦落地窗内奢华的内饰和铺张浪费的电力消耗,然而外面却是酷热天气下连一口水都为了省钱而不喝的工人,以至于她甚至会产生出自己也许也和他们会融为一体的错觉,以至于在黎成毅嘴上表现出的善意流淌在这些人身上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也被照顾到了。
这样善意的回忆把她已经构筑好的思想体系翘出了一丝缝,即使每一次她开始没有办法地一遍又一遍地随着想法把回忆拉出来批判,当她的指尖划过所有展品,停在了静止通行的布告牌前,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前进了,但是每一次的强硬的阻止最后换来的是变本加厉地偷瞄,她从黑暗的房间里一窥她无数次心动的场景,无意中带过的一两句话就已经足够把她的心搅乱,甚至在她自己也无法了解的情况下。
“那怎么样才会让你开心呢?”
他总是臭着一副脸,就像她自己脑海里批判的那样:“要他笑就像是打了玻尿酸笑一下就要少一点钱一样,稀缺到几乎成为传说,即便偶有嘴角的微扬,也似乎是筋疲力尽的努力”
。
她自己也很嫌弃在这前20多年生活里被迫练就出来的察言观色,让她无法忽视几乎和她带着刻薄话语里一样的描述,似乎对于他来说,真心的开心也是一件筋疲力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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