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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漱掉满嘴果肉的味道,伊登已经像是好客主人家给客人倒光酒瓶子那样,把同伴在堪斯特岛的五年经历通通倒了出来。
“……但他从来没讲过来到堪斯特之前他是怎么生活的,我们私底下给他编了各种各样的故事。
岛上的姑娘都猜测他是什么——那说法是什么来着,对,一位流浪骑士的后代。”
“男孩们不太认同那个,艾格知道怎么深入密林,他的弓箭射出去总能让动物毙命,他还从一头灰狼的嘴下救过我,所以大家都猜他来自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家族、拥有一把家传的铁剑。
但我向他们证明,艾格每把铁剑都是从镇上铁匠那儿买的,砍两下松树就断,并不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流浪骑士?猎人家族?饶了我吧。”
凯里听得打哈欠,“我现在怀疑你们那小岛连戏剧这种消遣都没有,编起故事来都干巴巴的。”
厕所门轻声一响,三人转过头,话题主人公正湿着鬓角红发走出来。
脱完外套的他只着一件粗糙轻薄的亚麻衬衫,领口褶皱凌乱,掉漆的腰带半挂,马裤和短靴上都是深浅不一的水渍。
他打了个哈欠,垂着眼睛,视线全在地上,但肩胛至脊背的线条却带着股浑然入骨般的挺拔。
三人目送他躺上自己的吊床,看着他脑袋枕上手臂、长腿搁上绳索。
室内安静了会儿,凯里咳了声。
“要我说,这种情况下……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在两边投来的视线中,他尽力调动他所知的优美词汇,给想象力贫瘠的小岛居民缓声示范。
“开头得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城市,家破人亡的贵族少年从一支凶狠的侍卫队手里逃脱,辗转来到乡下小岛,投奔忠心耿耿的异地家臣。”
伊登和克里森纷纷向他侧目。
“而后续故事是这样的——贵族少年隐姓埋名吃遍苦头,终于被手持宝剑的骑士翻山越海地找回,历经风险打败仇敌,夺回家族的财产与爵位。”
“不错的故事。”
艾格闭上眼睛,呵欠着建议,“再加点儿细节。”
“细节?没错,还缺了几个姑娘和几段香艳韵事。”
凯里的吊床晃晃悠悠,兴致勃勃道:“你喜欢金头发的还是黑头发的,要不跟你一样来个红头发的,姑娘的名字就用卡蒙萝拉、赫西恩或者德洛斯特,得一听就是个贵族美人……嗯?对,你也得有个姓氏。”
他又看了艾格一眼。
“红头发的贵族……让我想想。”
“……红头发的人很多吗?”
伊登一直想问,“我们岛上就他一个。”
“你现在不如告诉我,你们岛上就一栋房子,住着你们两个加一个船医老头,说真的,你们那小岛上的人有现在甲板上的人多吗?”
头顶跑动的脚步声一直没有断过,吵闹得克里森不得不放大自己声音。
“红头发的人不多,但也不算难见,除他以外,潘多拉号大概还有两三个?五六个?我记不得了,那些红头发一个个看起来像是酿坏的葡萄酒,我一点儿也不想记起那味道。”
“……仔细想想,我哪儿知道什么红发贵族啊。”
凯里放弃了他的故事细节,睁眼望了会儿头顶甲板。
“那些大人们的名字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更别说他们头发是红是绿了。
哦……除了那一个。”
“……那个?”
克里森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明白了凯里所说,“但那个可跟你现在编的故事不太一样。”
伊登转头:“哪个?”
“最有名的那个啊,你不知道?饶了我吧,你们那乡下小岛。
那故事在海上流传了得有……三年?还是五年?反正是近些年人人都知道的一个海上奇谭。”
艾格睁开眼睛,听见舱室里响起凯里平平直叙的声音。
“大家管那故事叫做,消失的加兰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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