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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面上发热,低咳一声停了下来,板着脸不自然道:“你爸爸教的,他说要是你哭得太厉害,就唱这个哄你。”
庄木雨吸了吸鼻子:“二十多年前唱的儿歌,现在跑调还能跑得和以前一样……”
他说着眼眶一热,又有掉泪的冲动,他后知后觉自己几乎被槐圈在怀里,好歹是个大男人,太难看了,借着抬手抹眼睛的动作退开来,勉强从地上站起身,槐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己被哭湿的肩膀。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庄木雨使劲儿擦了把脸,用力拍拍脸颊,努力表现得正常一点,“这个老爹,连离开都不肯好好跟我告别,真是……”
太讨厌了。
他不断揉着眼睛,企图阻止眼泪再冒出来。
“先看看那个吧。”
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向了那小光团。
庄木雨放下手,用发酸的眼睛去看,就见那小光团自己飘乎乎地就过来了,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团绿光裹着一颗不知名的果实,果实正散发着夺目的金光。
不等庄木雨再看真切,那绿光蓦地一收,自动回到了槐的身上,金光果实则像是惊醒一般,无措地左右乱飞几下,忽然定在庄木雨眼前,然后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庄木雨被吓了一跳,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口的位置散到全身,暖洋洋的,把他身上的隐痛全部消除,在寒地冥都受的暗伤几乎在瞬间恢复,一直藏在他身上的功德云也终于重见天日,看起来比之前还洁白蓬松。
庄木雨抬头看四处撒欢儿的功德云,这才发现东方已经大亮了。
“天亮了。”
槐轻声道。
“立碑,裂隙,大乱至。”
庄木雨在小木屋后面的林子里找了一小片空地,打算给他老爹立块碑,他老爹的墓地在人界,不能随便去祭拜,所以在山上留个碑,以后想老爹了,他就来这里看看,陪老爹说说话。
他忽然能理解古人立衣冠冢的意义了,此去山重路远不复相见,活着的人还需要一个寄托。
坑是三个迩帮忙刨的,石料是老夫诸给找的,据说是制灵器再好不过的材料,足够坚硬,夜里还会发光,别说眼前这一人高的,就是巴掌大的一块在小重天都难求,不过引华峰多的是天材地宝,这块拿来做碑刚刚好。
瑞三指挥完挖坑,还要掺和一爪子刻碑,文盲小猫当然不认识字,但是毫不妨碍它在庄木雨刻好的字旁边敲一个圆润的猫爪印。
谷岁长眼睛肿得夸张,跟兰寿金鱼似的,想哭又不敢哭,就前前后后帮着跑腿,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权当分散注意力,免得闲下来就被情绪吞没,他隔一会儿就偷瞄一眼他哥的脸色,庄木雨同样顶着两只核桃眼,沉默地踩实石碑边的泥土,然后继续沉默地看着石碑上的名字。
瑞三在他身边溜过来溜过去,故意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却以失败告终,它垮着小猫脸想要不要像平常一样跳上庄木雨的肩膀,大不了、大不了猫哄哄他,给他舔舔毛还不行吗……
只是它刚做出蓄力的动作就被拎着尾巴提起来,瑞三“嘎嗷”
一声,跃跃欲试瞬间变成勃然大怒,弓着身子就要挠花那只罪魁祸“手”
,挠了半天却连树皮都没挠破,槐毫无感情地瞥了它一眼,随手一甩,瑞三尖叫着腾空,挂到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杈子上,执珪叹了口气,蛇尾一卷把它捞下来,塞进谷岁长的怀里。
瑞三打又打不过,气又气不死,两只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瞪得溜儿圆,嘴里骂骂咧咧的,谷岁长听了一耳朵,都是些什么“挠死你”
“嗷死你”
之类的话,也就过过嘴瘾,他无奈地摸摸猫头,浅表安慰。
泽婴一大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会儿蹬着小短腿跑回来,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勉强能看出样子的花环,估计是他自己编的,还没等摘下来就要散架,他慌忙去捡掉落的花,恨不得多长一双胳膊,手忙脚乱之际,一条带着小白花的细藤像小蛇般穿动而过,把濒临散架的花环重新扎紧,泽婴低头看看花环,抬头看看旁边沉默的槐,碰到神树扫过来的一记眼神,浑身一激灵,站起身就跑向庄木雨。
花环正好能挂在石碑上。
“你、你吃不吃糖?”
见庄木雨迟迟不语,泽婴想了想,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不能再多了,“庄叔叔说你喜欢吃这个。”
庄木雨低头看他手心,还是上次的话梅糖,槐从泽婴兜里抠出来给过他一颗,再久远一点,小时候他爸也给他买过,与其说是喜欢糖果,不如说是喜欢糖果中的童年味道。
他摸摸泽婴的头,在小孩儿肉痛的注视下拿了一颗:“谢谢你的糖和花环,去和瑞三它们玩吧。”
泽婴摇摇头,忍痛把剩下两颗塞给他,故作大度:“没关系,叔叔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吃那么多糖。”
五百多岁的小神尊喊六十岁的老鬼叔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辈分该怎么算,庄木雨想着想着倏忽笑了一声,弯腰抱胖娃娃,抱到一半才发现这重量有点超过他的预期,一提劲儿才抱起来,末了还掂了掂怀里的份量:“……你是不是又胖了?”
泽婴瞪大眼睛捂住嘴,用力摇头否认,瑞三找准了机会跳到庄木雨头上,回到它的特等专座,小猫心情大好,肉垫拍在泽婴的脸蛋上:“咪,胖了很多。”
泽婴更怨念了,不服气道:“不是胖!
是在长身体!”
庄木雨顺着他道:“是是是,我们不是胖,只是在长身体,走,看看你庄叔叔教你的弹弓练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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