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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露形影,必有所图,何妨去探一探浮玉山的底?”
胤奚春林溶月般的眉眼又弯起,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
他这里多一分进展,女郎便少一分与那些老城府周旋的费心耗神。
虽然谢澜安将悠然楼上发生的事说得轻描淡写,胤奚心里还是蕴荡着不痛快。
她该是高坐朱席上,观纹指掌间,挥剑成河运斤成风的风流人物,不该浊尘里来去。
对上女子霜雪湛净的眼神,他压着声保证:“我会小心行事。”
门边竹帘未卷,深秋的过堂风从廊下打个旋儿扫荡进来,吹动青衣。
昨日他也是站在这里,额前的发丝一滴滴往下坠着水珠,仿佛自墨竹枝头融落的雪水,濯净了他春山眉,皓雪肤,酒气却将眸海熏得迷暧。
今个酒醒,两番意态,那股认真劲儿却如出一辙。
谢澜安心想,都是生怕误她的事,令她失望。
“女郎,在听吗?”
“……我难道会走神?”
谢澜安一下子惊觉,立刻从他脸上调开视线,面容板得紧肃。
“我向舅父打听过,阿舅说那浮玉山在先帝朝时曾被官兵剿过一次,然而悍不受降,结果朝廷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后来南北两朝战事不断,这块顽疾便一直放任至今……你笑什么?”
胤奚脸板得比她还正经,眼睛眨巴的无辜。
谢澜安深吐一口气,接着把话说完,“探一探也好,不要掉以轻心,多带些人手。”
前路何处不险,她用心教出的人,当有些入虎穴探蛟宫的心气。
她不看他了,襟怀磊落得很,薄润的耳尖被灯光透映成琥珀色泽。
胤奚盯着那一处,含情眼轻敛,低悦地喏了声是。
·
向南多山,野外空气湿冷清冽。
出钱塘南城一顿七拐八绕,一座半高不高林木匝密的山头矗立在胤奚眼前。
领路的是个穿雅致文士衫的管事模样男子,天生一双笑眼,正是那日将御史腰牌交给胤奚的闻先生。
他指着无名山峦,笑容和气:“这便是咱们浮玉山的别寨了。”
“有劳。”
胤奚没指望上来便能进入浮玉封氏的大本营,面上客套,借着欣赏风景暗自留意周遭地形。
他落脚地的前方,环山围绕着丈宽的水泊,水面上大片菰草长势喜人,以致肉眼难测水深。
山脚下树枝横斜的后面,能隐约看见倚矛排墙的踪影。
——军中才用的拒马,绝山依谷的地形。
不是一盘散沙的氓匪,是有一战之力的兵匪。
胤奚暗中观察的同时,闻管事的目光也在胤奚身后那两排随从,以及他们所抬的八口红木箱上打转。
胤奚察觉他的视线,笑着解释:“我家主君喜结豪杰之士,闻贵宗山越帅以诚相侯,于是命仆携礼来访,一点小心意,不值一提。”
这些人手可比上回胤奚来多了好几倍,而且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青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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