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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日兵士上门搜查,她心中只有两分疑虑,眼下则有八分肯定了。
师杭早有所料,听她开口询问也不再避讳,直言道:“那日隐瞒,实属迫不得已,恳求您原谅我。”
“叛军之所以四处搜捕,只因我父亲是徽州路总管师伯彦。
城破后,我与幼弟失散,若非得您相救,恐怕早就死在那晚了。
您于我的恩情此生难以报答,唯有下辈子结草衔环、以命相酬了。”
少女不卑不亢地说完,竟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
柴媪一见,哪里敢受她这一拜,赶忙拉她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
您这样贵重的身份人品,跪我这老太婆岂不是让我折寿吗?要真论及恩情,当年我儿战死,还多亏师大人惜老怜贫,拨了好些钱粮给俺……”
“阿媪。”
师杭用力攥着柴媪的衣袖,像身陷汪洋中紧抓浮木般,小心翼翼问道:“我爹爹他……是个为民谋福的好官,对吗?”
“自然是的!”
柴媪连连点头,肯定道:“我在徽州待了半辈子了,眼瞅着总管之职少说也换了五六个人。
唯独师大人就任后,此处米粮便宜、法度有序,再没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闻言,师杭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奖赏,笑得轻松又满足。
那个男人懂什么?只不过想一味贬低她父亲来抬高自身罢了。
他将叛军褒扬为“正义之师”
,可毁了百姓安稳日子的,分明是他们才对。
*
柴媪被带来此处,虽不是受孟开平吩咐,但也是在他默许之下的。
孟开平原想将师杭丢去与那群营妓同住,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她这么个要强娇气的姑娘,若真去了,恐怕连半日都熬不过。
难道让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帐子里?孟开平觉得也很不合适。
昨夜庆功宴上,齐闻道死缠着他,一个劲儿打听师杭的事情。
除了在平章大人面前,孟开平还从未见过他那般扭捏做作的情态。
结果齐闻道兜兜转转半天,最后竟同他开口询问,能不能把那师小娘子赏给他?
孟开平一下觉得师杭根本没说错,他哪里还是小孩子,简直就是个色中饿鬼。
他果断拒了齐闻道,可手下的万户袁复见状却担心起来,明里暗里提醒他:“将军看中那小娘子倒也无妨,只是需谨慎有度,切不可为美色所惑。
她是师伯彦之女,自然同她父亲是一条心,将军待她再好也无用。”
于是孟开平更为难了。
他既不想待她太坏,也不能待她太好,那该怎么办?
总归在这儿也待不了几日了。
为了图省事,他干脆允了齐闻道的安排,将那个与她关系颇好的老妇送去供她差使。
以她的傻样,没人伺候就跟个残废似的,可军中也没理由让她铺张胡闹,遣个老妇过去刚刚好。
而师杭这厢,自七月初九那晚后便再没见男人出现过。
他不来,她也不担忧,反倒十分闲适自若。
她根本不关心孟开平去了何处、忙于何事,每日只同柴媪一起闲聊打发时间,除却必要,连门都不出。
大家闺秀,最不缺的就是沉静与耐心。
师杭早就习惯了无趣枯燥的闺阁生活,即便将她关在这里几个月,她也是能撑得住的。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然而,七月十二那日用完午饭后,一队突然拥入的兵士打破了这层表象上的平静。
难得,孟开平今日并未穿盔披甲,而是同寻常士绅般穿了件绛紫色袍服,脚踩乌色皂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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