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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升再不复方才的冷漠,快步下席欲将她扶起,慈目和蔼道:“筠丫头,切莫如此。”
师杭额间微红,却仍不肯起身,含泪道:“家父已去,徽州城亡,您本不必再见我……”
她自知时机难得,便不再讳言,开门见山道:“先生,您令我前来,可是有了破局之法?”
闻言,朱升意味深长道:“如今,你我已是局内之人,身不由己,又何来破局之法?”
师杭顿了顿,不卑不亢回道:“先生是有大志向者。
家父在时常言,修身齐家难为,治国尚须时运,他所识之人中,更唯有先生心怀天下、能平天下。”
朱升望着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的少女,捋了捋长髯,缓缓道:“你已料定老夫会出山。”
师杭颔首,毫不客气道:“是,可我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助纣为虐。”
她压不住心中的恨意,几近哽咽:“他们是叛军啊……您与家父数十年的情谊又曾同朝为官,事已至此,怎能忍坐壁上观?”
朱升长叹一口气,他在屋中稍踱了几步,有些感慨道:“筠丫头,你怨我是应当的。
我有愧,可天道如此,由不得我们选择。”
师杭摇摇头:“先生,我不懂,求您赐教。”
“你来。”
朱升将她唤至案前,两人对坐,香炉静燃。
“从前我为你开蒙,只论四书五经,不论其他。”
他指着面前摊开的书页,问道:“此书,你可识得?”
师杭细看,只见那页上绘了幅简洁图画——一身着僧袍者背立于前,其后跟着四名宫装女子,不知要去往何方、去行何事。
她接着往下看,页尾处竟还有写有一首谶语和一首颂语。
谶曰:“时无夜,年无米。
花不花,贼四起。”
颂曰:“鼎沸中原木木来,四方警报起。
房中自有长生术,莫怪都城开。”
阅罢,师杭猛地抬起头。
这样测命预言似的句子,寻常书册中根本不可能出现,再结合图下占卜的卦象,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望着朱升悲悯无奈的目光,轻声道:“这是……《推背图》。”
“不错。”
朱升道:“已丑,震卦,可见大元气数将尽,回天无力。”
师杭苍白着面色,好半晌说不出话。
朱升见状却继续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筠丫头,你求我救你出局,皆因你不肯认命。
倘若我此刻告诉你,送你前来的那位小将军姓孟,正是此路叛军之首,你又待如何?”
师杭彻底惊住了。
“不可能!”
她先是果断否认,而后喃喃失神道:“他未及而立,手下竟率十万之众?这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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