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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眠好不容易寻了些力气,坐起身,偷偷探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见千山鹌鹑般垂着脑袋,瞬间松了一口气,自欺欺人地认为下人什么也没看见,“陈北斗不是傻子,无论封家撇得多干净,最后肯定还是会猜到我们头上。”
丧子之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再说了,寻常百姓不清楚封老三的为人,陈北斗这种当了多年副司令的人还不清楚吗?
封家就只有老大和老二中看些,剩下的那个小的是扶不起的阿斗,成日只知道喝酒听戏,家里的事从不关心。
“无妨,他如今就算恨死了咱们,也只能先等老三醒来再去警察署做口供。”
封栖松刚说完,白鹤眠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是封三爷那天也去了洋楼,万一他在警察署说漏了嘴,怎么办?”
病房里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封栖松若有所思地瞧着白鹤眠,片刻后捏着他的下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你很讨厌他?”
“讨厌。”
白鹤眠点头,“封二哥,你说,谁会喜欢撕毁了婚约的未婚夫?”
“你只是因为他撕毁婚约才讨厌他?”
“不止。”
白鹤眠神情一冷,“我排斥的并不是撕毁婚约本身,而是他因我白家败落,因我沦落为花魁而悔婚。”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封栖松嘴角的笑意随着白鹤眠的话,越发明显。
他明白了。
白鹤眠气的从来不是封老三不肯娶他,而是气封家的三爷嫌贫爱富、落井下石,在他落魄万分之际,还撕毁婚约让他供大家笑话。
“世间分别的方式千千万万,三爷不选好聚好散,非要撕破脸,也就怪不得我日后给他小鞋穿。”
未婚夫变成了小嫂嫂,还是白鹤眠这样蛮横的男嫂子,封老三当真是活该。
封栖松听他说得若有所思,站在门前的千山却是眼角抽搐,看封二爷不再像是看金陵城里运筹帷幄的副司令,而像是在看色令智昏的昏君。
瞧瞧白小少爷说的都是什么话!
谁家嫁进来的男妻敢给小叔子小鞋穿?
也就这被封二爷惯着的独一位了。
不仅成天瞎闹腾,还搅和得内宅不安,可他若要真的安静了,谁都放心不下来。
问清楚心里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封栖松紧绷的脊背松缓了几分,他对白鹤眠说:“你今晚住在医院里。”
“你呢?”
“我还有事……”
“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白鹤眠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封二哥,你都对我做过那种事了,还好意思始乱终弃?”
话音刚落,鼻梁被封栖松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胡说什么呢?”
千山也在一旁憋笑。
白小少爷脸皮厚,抱着封栖松的腰不撒手:“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
“我得去处理老三的事。”
封二爷拗不过他,只得实话实说,“陈月夜死了,陈北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跟我去,怕是要见着些脏东西。”
“脏东西?”
白鹤眠冷笑,“陈月夜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更不怕。”
封栖松默了默,替小少爷穿了外衣,带着他一块儿走了。
“二爷,小少爷这……”
千山趁白鹤眠往楼下跑,偷偷跟封栖松说话,“怎么经受得了?”
那陈月夜在水里泡了这么些天,早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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