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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我查到一桩秘辛,原来王爷你当年登王,是趁着前代病重,趁机弑父起家。
你看,历史总是轮回,磨刀石一块块垒成过河的桥,到了岸边,就要把桥拆掉。
不过是一个贪饷、叛国的罪名,我都没有杀您,很是留情了。”
顾琰眼里出现血丝,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从来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自己难道就能善终?你灭关家,自有关家族人追杀你,你陷害我,自有未来的子嗣反杀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向来都是如此。”
“我不会有后嗣,或者说是你顾家不会再有后嗣了。”
顾瑾玉看向他,“王爷,你的长女已经被你亲手射杀了;一女拜你所赐被高鸣乾抓走,若是不幸有子,必被女帝杀之而后快;你三子,曾经最寄予厚望的世子,他是个只喜欢男人的龙阳断袖;你只剩下一个幼子,你猜等我回长洛,我会怎么教导他?”
他看着顾琰那僵硬的神情,温和道:“王爷,你最看重的国誉族荣,从此刻起灰飞烟灭了。”
顾琰要开口,他不断截下他的话头,慢慢往外抛痛处:“你为什么还是不怀疑,贪饷这个罪名,不是我要平白安给你的,而是你最尽忠的皇室要塞给你的呢?没有女帝首肯,我哪里能把你送上流放路?”
抛到最后,他身体往前倾,用一副虚伪的同情神色俯视他:“还有一事,皇室不告诉你,但我觉得您很有必要知情的。
您不知道,其实您是先帝的亲兄弟——是皇室私生子——是货真价实的真龙啊。”
顾琰终于展露了愤怒:“荒谬!”
顾瑾玉温和又恭顺地叹息:“先帝临终前特意告诉女帝的,您知道,为什么直到临终时才告知吗?
“先帝防着你啊。
“你看你,当足皇室几十年的看门狗,先帝呢,既不肯为你的妻子母族讨公道,也不肯满足你上战场的心愿,他拒绝你的长女做皇妃,抬举苏家做第一世家压制你,桩桩不致命,件件够恶心。
“晋国第一大忠臣,镇北王爷,你回头看看,先帝是怎么薄情寡恩的,你卖命卖得这么勤,卖长女,杀长女,卖四子,害四子……”
顾瑾玉说到此处时才陡然破了音。
他的恨好像深不见底,偏生恨得平静木然,非得搬出顾小灯这样鲜活的例子,才让他感觉到剖开伤口流血的滋味。
他嘶哑地笑笑:“既然你这么忠君爱国,这么想平瀚镇北,那就不要离开这里了。
我会让你钉死在这满片荒漠的北境,无妻无子,无亲无友,无家无族。”
他站起来,低头俯视顾琰平生难得一见的苍老。
“你需得尝受顾仁俪固守北戎九年的风霜,尝受安若仪不动声色忍耐一十年的病痛,尝受顾家所有子嗣忍受的冷热暴力。
“你还需要忍受尊卑中的至卑下位,忍受荣光、名誉、权威的一一剥夺,为最低的生存奔命,为最高的伪理想费命。”
顾瑾玉把顾小灯对顾琰的祝愿,化
作最恶毒的诅咒。
“唯愿您今后抱负尽展,无愧天地。”
顾瑾玉走出营帐,看了眼站到远处去的顾平瀚,走上前去,破天荒地搭他的肩膀。
“三哥,你看,我帮高鸣世杀她的父,别人就来帮忙杀你我的父。
你看这世道,真公平,三哥,你看这世道多礼尚往来啊。”
“……你疯了。”
“可能有点,但我想我们都不正常的。”
顾平瀚闭上眼,他无法肯定也不能否定,既觉得痛快又觉得痛苦,什么答案都没有,他又回到十六岁以前的时候,空心得像一樽木偶。
于是他转身去找张等晴。
顾瑾玉便自己走,找不到一盏灯,当然只能自己走。
这个长夜剩下的所有光芒,大概都汇聚到了祝弥那里去。
他牵着一匹好马,早早赶到了顾瑾玉交代的两族交界地。
顾瑾玉在一年前才和北戎王室里的顾仁俪牵上秘信,谨慎绸缪日久,直到今晚,顾仁俪才放心地用全新的身份踏回中原。
祝弥白天就来了,饿不知食,渴不知饮,脑子里翻腾着浮光掠影的经年时节,明明已经确定她要回来了,然而回忆最多的却是她当年离开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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