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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芬这才迈进门槛,到了她面前先掩面哭起来,“总是我不中用,连累妹妹了。”
近来她和家里闹,弄得消瘦了不少,云畔把她扶到交椅里坐下,好言道:“这回是禁中的令,和姐姐不相干的。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这世道人人盲婚哑嫁,我也不能例外。
反正嫁谁都是嫁,姐姐也别因这个自责,只要往后自己好好的,我这一回,也值了。”
梅芬仍旧抽泣不止,云畔只得接着宽慰:“我嫁了魏国公,家里那个姨娘和妹妹愈发眼红,将来我也有办法收拾她们,你说这样不好么?”
梅芬这才止住了哭,低头说:“把和我定了亲的人,强塞给妹妹,我是臊得没脸活了。”
这话要是传给魏国公听,想是要被气昏了。
在这家里,就是姐姐不要的亲事扔给了妹妹,好好的国公爷,闹得没人待见似的。
云畔又说了好些开解的话,劝得梅芬不再伤心,自己心里也觉得好笑,明明该被安慰的是自己,怎么现在却要反过来劝导梅芬。
母亲的感情在云畔眼里失败得很,自己从来对婚姻没有任何期许。
不期待,就不会失望,因此婚事草率地被定夺了,也没有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下半晌还是照旧闲适地过,及到将入夜,听见廊下女使招呼,说姚嬷嬷来了。
云畔放下手里的小戥子扭头看,姚嬷嬷到了门上,便笑着叫了声嬷嬷,“你怎么过来了?”
姚嬷嬷是明夫人贴身的仆妇,有要紧事必定是她传话。
她进门向云畔行了个礼,见跳动的灯火下小娘子娉婷立在那里,身上穿一件烟粉的襦裙,人像芙蓉一样,精致的皮肤透出细帛一样的色泽。
这样的姑娘,怎么能不惹人爱。
姚嬷嬷放柔了声气道:“魏国公想是得了禁中的消息,登门拜访来了。”
云畔听在耳里,延捱着,没有任何反应。
姚嬷嬷只得又道:“夫人说,让小娘子上前头去一趟,就是喝一盏茶再走,见一见人也是好的。”
云畔想了想,反正早晚要见的,躲躲藏藏也不是自己的风格,便应了声:“那嬷嬷少待,我换件衣裳就随你去。”
姚嬷嬷道是。
虽说先前在幽州时候已经见过,但彼时小娘子正落魄,天灾过后满世界灰蒙蒙的,就是个绝世的美人,在满目疮痍下,也不显得容色惊人。
姚嬷嬷站在屏风外等着里头换衣裳,高案上点了一盏灯,灯火透过羊角的罩子,照出屏风后隐隐绰绰的身影。
正值豆蔻年华的姑娘,纤纤的身条真是令人赏心悦目,胳膊抬起来,碧玉镯子宽绰地在手腕上停歇着,露出好大一段空隙,便显得那四肢愈发地娇柔与清瘦。
鸣珂端着大托盘从梢间过来,姚嬷嬷看了一眼,是一套青楸和山岚色的襦裙,这个时节穿着虽清爽,终究过于素净了。
“今日是头一回正经见国公爷,还是穿得明媚些吧,看着也喜兴。”
姚嬷嬷掖着袖子,和煦地说。
屏风后的云畔略思量了下,对鸣珂道:“就依着嬷嬷的意思吧。”
鸣珂道是,退出去重新准备。
国公府上女使也是见过世面的,被分派在小娘子屋里伺候前,须得先接受审美的熏陶,尤其伺候穿戴和妆容的,后院甚至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引导她们配色。
因此说要喜兴些,便换了喜兴的来,经过姚嬷嬷跟前停下让她过目,待姚嬷嬷点头,方端进去伺候小娘子。
云畔出来的时候,换上了一件檀色的对襟窄袖衫,底下配凝脂色的百迭裙,拿豆绿的腰带仔细拴着。
姑娘的发式并不复杂,随常云髻上簪着珠玉的茉莉花簪,和领缘袖口的镶滚正契合,很有大家闺秀的端庄。
姚嬷嬷再三看了,笑着说:“这样很好,很合小娘子的气派,既不显得过于随意,也没有隆重打扮的痕迹。
总是闲在些,方不显得咱们依托魏公爷。”
姑娘家也要有姑娘家的持重和清高,魏国公的身份纵是尊贵,咱们小娘子也不是看重人家门第,上赶着做他梁忠献王一脉的宗妇。
明夫人派遣姚嬷嬷来主持,就是怕底下女使拿捏不好这个度,反倒损了娘子的颜面。
既然一切准备停当,那就往前厅去吧!
姚嬷嬷一路伴着云畔走在回廊上,悄悄探看一眼,廊子底下悬挂的灯笼照亮她的脸,就是那样眉眼坦荡,毫无拘谨的做派,让这位在公府里伺候了大半生的老嬷嬷,产生了一点由衷的赞许。
“娘子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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