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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肃秋,橙黄橘绿,正当出行游玩的好节岁。
袁家兄弟和甄尧那群士人,最近常约在尉山狩猎,山下还有个颇大的校场,或赛马蹴鞠,或比武斗鸡,供他们肆意消遣。
而庭院里边,更是并驾齐驱的“热闹”
。
听说初八那天邺侯夫人要做寿,宴请诸多宾客,她素性浮华好虚名,讲究场面又处处挑剔,哪怕酒戏的筹码没用上最贵的,恐怕都要甩脸子……
至于张罗寿宴的苦差,自然落在长媳文氏的头上,这是个劳累活,事多,还容易遭埋怨,便说排座席的门道就够她商酌一阵的。
家宅里的人心虽诡谲,好天气却是一如既往的赐顾,点点雁阵浮过碧海青空,日光软绵绵地滂施大地,温煦又明净。
季蘅向来爱享受,刚喝完甜稠的红豆桂花羹和小半钵子酒酿,现下变成团懒猫,枕着胳膊,自若蜷在湖边的榭台晒太阳。
她摸来柄泥金纨扇,掩住了瓷白的脸,仍迷糊听见旁边伺候的绫戈压低嗓子,继续絮念:“三夫人说寿礼她那边已经备好了,届时您只顾跟着同去,不消客套应酬什么。”
“知道了。”
“晚膳准备了您喜食的鲜鱼,还有上回袁熙公子送来的兔肉,您……唉,娘子您醒睡些,湖边湿气重,仔细伤风。”
可惜人困意正浓,饶是天塌了,也不肯施舍半点应响。
绫戈略无奈,只好妥协道:“等红枭取来画布,奴婢再唤您。”
她乖乖守在身边,提着个劲儿四周张望。
若是在她们自己的院里,再胡闹也无妨。
只因这水榭亭离耦闲轩不远,四周往来的多是外客,万一给他们撞见甄家五娘这般放肆失仪,恐怕要落人口舌。
“小妹!”
不知道过了多久,绫戈被这一声唤,吓得一激灵,连忙寻声看去,见是甄尧,稍松了口气,又指了指地上貌似酣眠的人,噤声摇头。
甄尧却不在意,背手走进榭台,继续大声道:“我啊,刚从袁熙那里赢得了好东西——”
藏在身后的右手托出个蓝水翡翠的阔口杯,里头竟然搁着洗过的三颗红荔枝。
“睡着了?”
他微微挑眉,“那绫戈,不若就全赏给你吧。”
“奴婢可没口福尝这种稀罕东西,肯定闹肚疼。”
绫戈很机灵,忙起身笑道,“正好公子过来了,奴婢得空去小厨讨些茶点,就怕娘子待会儿睡醒口苦,还请您在这边辛苦看顾。”
“怎么,你还怕她这么大个人了,又像小时候掉进湖里不成?”
绫戈知晓他的脾气,便说:“也为公子捎一碗冻饮。”
这才得以脱身。
虽已入秋,余热却难消,大家还都爱贪凉。
甄尧倚着阑槛坐下,把荔枝搁在了一旁,有些居高临下地望向似乎已经坠入梦乡的季蘅。
“你非要躺着同我说话么?”
到底是亲兄妹,打小就习惯了对方的小伎俩,何况明晃晃的装睡。
季蘅这才不耐烦地拂开了掩面的纨扇,只觉得胳膊发酸,再就一歪头,看清自家哥哥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终于醒了?”
他反讽道,“不会是我吵醒你的吧?”
良晌,季蘅懈怠坐起身,顺手抚了抚裙摆的织金花样,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语气耐人寻味:“兄长最近好逍遥啊,整夜歌舞笙箫,连家都不着了,难得今日有空来看望我。”
“看样子阿婉没少找你们抱怨我。”
“本就是你自己有错。”
“是,我的错。”
甄尧笑道,“喏,就当给赔罪打个样,快尝尝,这可是大老远从趾刺史部送来的,珍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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