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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朝臣根本不认识这是什么,还是早得了吩咐的宦官,主动介绍道:“陈大人,这便是缠足的足纨呢。”
见几个宦官走过去,年轻的锦衣卫收回了自己腰刀,重新回到了看戏的位置,心里替陈御史叹口气:他的刀可是很快的,但换了东厂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好结束了。
东厂的宦官们,尤其是专管刑罚的宦官,大约是因为自己的遭遇,其实在折腾人体方面,远比锦衣卫要下得去手。
而且他们心无旁骛,无家无亲,常年专注于操持刑罚的专业,是真的‘手上很有点功夫。
’
两个力大强健的宦官,不由分说摁倒了还有点懵的陈御史。
剩下的两个,一个去靴子,一个已经利落地给足纨打了个结,固定了个起端,然后从怀里套除了些精巧的工具,客客气气道:“陈大人,咱家在东厂就是专门行腿足刑的,知道大人是而立之年的男子,这脚上的骨头难免硬些。”
“但大人放心,咱家绝对给你缠的纤细漂亮,保管跟外头三姑六婆们缠的一点儿不差呢!”
到底是金英的手下,很有金英干活不耽误拍皇帝马屁的好习惯,还不忘道:“陛下是亘古未见的仁慈宽厚,这不,特意按照陈大人的意思,选了您觉得最不要紧的惩罚呢。”
其余三个资历浅些的宦官,听领头的赞美皇帝,也都空出一只手来,齐齐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也整齐的像是排练过:“陛下仁慈!
奴婢们感激涕零!”
手放下后又去摇晃陈御史:“陈大人,您也得懂得感恩啊!”
满朝文武:……
如果说起初,这奉天门外的群臣,只是颇为震惊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刑罚。
然而随着东厂的宦官一步步专业地做下去:当极为结实的布帛裹把骨头绷的吱吱作响时,当东厂的宦官举起银色的小锤对付总不能呈现‘纤美’之态的骨头时,当陈御史发自肺腑地惨叫回荡在御天门外……
许多朝臣不由就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看。
那些下意识闭上眼的人,有些人不由就自问起来:他们为什么不敢看呢?要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自己都坐过牢,再不济也见过三司会审,或是见过同僚被拖出去廷杖。
原本,他们不觉得缠足比得上这些刑罚。
可现在,为什么本以为‘闺阁常有的小事’,让他们这么震惊和畏惧。
是因为骤然被人送到眼前……缠足原来是这样的苦楚,这就是他们的母亲,妻女要经历的。
这些是有良心、对家人也感情深厚的朝臣心中的想法。
自然,还有更多人的恐惧,只是因为怕皇帝的暴行,会加诸在自
己身上!
姜离并不知,也不在乎他们的复杂心情。
她要的原不是轻飘飘的感慨和反思,而是他们不得不听从而做。
在东厂宦官再次举起一个黄铜夹子的时候,陈御史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夹子夹碎的核桃一样受不住了。
“士可杀,不可辱!
皇上你杀了我吧!”
都对皇上用了你我,都顾不上用敬称了……姜离评估了一下:那大概是心态崩到一定程度了,但又没有全崩,毕竟真豁出去不活了应该是:狗皇帝,我杀了你。
姜离看着还有一半没有缠完的足纨,以及暂时停下来,等待皇帝是要杀还是要继续的宦官,挥了挥手。
宦官们:得令,继续。
不可辱?
痛苦煎熬吗?屈辱吗?
无数女子也是这样过来的,而这样的痛辱之后,难道就能不死了吗?不,就如璚英写的《戒缠足文》一样,受过缠足之苦的女子,反而更容易死掉:无论是在危险的境遇下跑不掉,还是缠足本身就会带来的如感染体弱等风险。
她们的痛苦并不能替代命苦和死亡,只是白白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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