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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河宴虽然不太在乎人情世故,对社交往来也不热衷,但并不是迟钝不知。
相反,因为他工作的特性,他很擅长去分析细微的表情,揣摩情绪。
他可以很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心情。
这一点,了了很早就现了。
她没想否认,只是斟酌着该怎么回复比较好。
就凭他上次的表现和处理反应,她有点脾气也挺正常吧?
她不想显得自己小气计较,并且考虑到她的脾气由来也有些站不住脚,思忖再三后,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自暴自弃地丢了手机,卷上被子睡觉。
也不怪她束手束脚,主要还是因为了了摸不透裴河宴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都是成年人,早过了今天说喜欢,明天在一起,后天就分手的不成熟时期。
她是这样,那裴河宴更是。
了了知道,他一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顾虑和思量。
这一点若是无法解决,任她再主动再努力也无济于事,只是给彼此平添烦恼罢了。
——
她睡着了,裴河宴却没睡。
手机屏幕熄了数次,直到零点,他终于不再等。
起身走到书房,揿亮台灯,把用湿巾覆着的细泥拿出来取用。
捏小像不需要绘粉本,胎泥在他手中就如天工造物,轻而易举。
塑出雏形后,他取了压光的工具,一点点将轮廓雕琢出来。
他的心不静。
和了了从梵音寺回来后,便一直纷乱如麻。
即便睡着,也是夜深觉浅。
根根烦思如剥茧成丝,汇织成一片细密的网,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得严严实实。
无宴没能成佛,因为对啻蛮妄动情思。
拂宴亦没能成佛。
他心动不自知,既违了佛愿又亏欠了昭和,悔恨终生。
师父的那一句“你还想入我佛门吗”
犹在耳边,他忽然懂了为什么说他业力未清,尘缘未了,不得归入寺中名牒,而是只能作为俗家弟子行走在外。
可遇见了了,是注定好了的吗?
佛祖是将了了作为考验他是否能堪破红尘的试金石?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手中的压光工具忽然打滑,本有些钝的锥体却因用力过度,戳掠过正在雕琢的眼睛,刺破了他的指腹。
裴河宴还没感觉到疼,鲜血已经涌出,顺着他的掌心滴落在桌面上,很快汇成了一小股,将桌上备用的细泥彻底污染。
他看着面容损毁的泥像,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他捏的不是了了。
了无起夜去卫生间,开门出来时,远远看见书房里还亮着一盏台灯。
他揉了揉眼睛,边打哈欠边看了过去。
见是裴河宴,他还有些诧异。
“小师叔,你怎么还没睡?”
说罢,了无脚尖一转就要过去。
裴河宴放下工具,面无波澜地抽了张纸巾将桌上的血迹擦干:“茶喝多了有些清醒,坐会就去睡了。”
他不慌不忙,似随口问道:“你起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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