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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天晚上她的病就又重了,发了一夜的烧。
清澜被雪困在庄子里,回不来,杨娘子去请大夫了,我抱着燕燕,坐着哭了一夜,我又害怕,又后悔,要是她在那个晚上死了,我这辈子都会觉得我是世上最坏的姐姐。”
她的眼中蓄满了眼泪,像浸泡在水中的棋子,裴照本能地想安慰她,她却倔强地昂起了头。
“但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我和清澜用了一年时间,就重新把家聚拢了起来,到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已经和我娘在的时候差不多了。
四年前如意坊的老板在通州沉了船,要卖铺子抵债,我花了一万两银子把如意坊盘了下来,从此我家的点心就是京中最好的,燕燕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她想吃的点心……”
“你看,裴照。”
她平静地看着他笑,唇角勾勾:“这世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除却生死,无大事,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往前走,就算横在我们面前的是山,也能给它搬开了。
你笑我力争上游,我笑你故步自封,死去的人已经死了,带着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才是你我该做的事。”
像是为了呼应她这番话一般,院中忽然炸开一团焰火,火光映在她脸上,如同她脸上熊熊燃烧的野心,再平凡的面孔,也璀璨如珍宝。
是小柳儿不听话,到底缠着柳吉放了最大的那一棵火树银花,比人还高的纸塔,上面先是亮起一个火星,然后蔓延开来,一点点扩大,忽然一瞬间爆发出来,如同喷溅的泉水一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迸发出无数明亮的火星,如同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一般,照得半个庭中亮如白昼。
满院的人都在笑闹,小孩子也发出开心的尖叫声。
两人也都停下话头,去看焰火。
七年前的梧桐院也好,四年前的鸣沙河也罢,只要沐浴在这一场金色的雨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的时刻,是该有一首诗的。
但凌波想不出来。
她也不是念诗的人。
“要是清澜在这就好了。”
凌波感慨道:“她一定知道这时候该念什么诗。”
裴照笑了。
“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
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
他认真念诗的时候竟也这样好看,在火光中笑得眼弯弯,侧低着头看凌波,要是能中进士,少不得一个探花郎。
凌波骄矜地昂起头。
“一点也不好听。”
她不挑剔诗,只挑剔念诗的人。
裴照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瞳仁中像藏着云雾。
“你看我干什么?”
凌波没好气地道。
“第一次看你穿红色。”
裴照笑道:“确实好看。”
凌波当然知道他是客套话,但还是受用的,不然不会连嫌弃他的语气都硬不起来了,道:“过年当然穿红,难道都像你似的,就爱穿青色,整天青笋笋的,多不吉利。”
“我不是爱穿青色。
只是不喜欢穿红。”
裴照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不过要是叶小姐做的红色,我就穿。”
也许是硝烟味太重的缘故,凌波莫名得有点气短,像无法与他对视似的,把头别去了一边。
“你想得美,我下次给你做衣裳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让你整天跟我作对,当你的叫花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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