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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瑶发过汗,身子舒坦许多。
她赶在除夕夜前,又一次清点储备粮。
专供初一吃的蒸糕做了许多,喂完公馆上下十来张嘴,还有剩。
苏青瑶想托吴妈分一些出去给附近的难胞,又怕徐志怀不同意,毕竟打了这么些天,丝毫没有休战的意思,保不准哪天租界也没粮食可买。
她惶惶不安地去书房找到徐志怀,说了自己的想法,怕他反驳,还特意添了一句——这可是过年呢。
徐志怀笑了下,说他没落魄到供不起家里的粮食,继而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说,对,这可是过年。
苏青瑶也笑,没说话,出去了。
战火中的新年较之往常惨淡许多,一眨眼便惨淡地度过。
还在打,双方交火地点到了吴淞口,十几天过去,被困在租界的人们早已麻木,能过一天是一天。
简单用完饭,苏青瑶洗了澡,换上睡衣,去酒柜取一瓶红酒斟满。
她长久没抽烟,有点犯瘾,但徐志怀不晓得她抽烟这档子事,在他眼里,她冰清玉洁,所以她也没处弄。
独酌几杯,她好似是拿酒瘾代烟瘾,有些忍不住,又去拿了一瓶。
苏青瑶披着貂皮袄,席地而坐,慢慢啜饮着。
徐志怀进屋,见她双颊微红,心有些痒。
他俯身,指尖撩了下她垂落的鬓发,才洗完澡,发尾略湿。
苏青瑶扬起脸,浅笑道:“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徐志怀心思并不在此处,敷衍地应了声。
他站着,居高临下地抬起手,指腹刮着她的面颊,转而又落到唇瓣,拨开,食指与中指一齐探入,压在嫣红的舌面搔着。
“怎么突然想起要喝酒?”
徐志怀问。
苏青瑶躲开他在口腔作弄的手指,偏过头,眼神低着。
“没什么,就是一下很想。
不可以吗?”
他这条羊毛西裤的裤管略有些短,英式皮鞋上,两条锁边线下,露出一截黑袜。
徐志怀不答话,单膝跪下,两手捧住苏青瑶的脸,轻轻吻她微红的眼角。
渐急的呼吸使得酒气熏上来,苏青瑶鼻翼发出一声细小的哼音,手臂摆了摆,想脱身,可又挣不开。
仓促间,嘴唇似有若无地从他的唇上擦过,如同脚踝拴着丝线的鸟,自由地飞一段路后,便不能再往前飞,线被他拿捏在手里,一收一放,甜蜜并痛苦的滋味。
徐志怀见状,掌心撑着地板,坐下来,胳膊绕到后背,搂住她的细腰。
苏青瑶俯身,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又忍不住哼了哼,呜呜咽咽,小猫打喷嚏似的。
男人忍不住笑了,大抵是觉得她可爱吧,愈发将她搂紧。
深夜,万籁俱寂,远处依旧能听见枪炮声。
这个城市还在打仗,而他们依偎在一处,好像除了彼此依靠全无办法。
苏青瑶听着丈夫的心跳,问:“志怀,如果上海守不住了,你预备怎么办?”
“去香港,”
徐志怀仔细答,“我在香港还有几套房,万一沦陷,你先带小阿七坐渡轮去香港,住在那里,一些金条和银元你随身带在箱中,到香港后,也好有财物傍身。
我处理完事,再带老师他们过来找你。
老师他们会单独住一栋洋楼,我们还是在一起,假如时局有好转的可能,住在香港回来也比较方便。”
她随口问的,可他答得像仔细思考过千百遍。
“嗯,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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