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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漾的演奏僵住。
于天雷毛骨悚然,头皮炸裂,想喊竟喊不出。
直到方遥的声音在几乎不可抗的窒息恐惧里划破一道缺口:“跑。”
他甚至都没有喊,仅是淡而冷冽的一个字。
罗漾犹如被重锤敲击的鼓面,一瞬清醒,随即用尽全力:“于天雷,跑——”
二胡曲调重续。
罗漾、方遥、于天雷冲向眼前楼梯,冲向更高楼层,冲向那个即将作为主战场的顶层天台。
怪物们穷追不舍,可它们的数量太大了,大到足以填满从一层到顶层的每一段楼梯。
跑在最前面的已经追到顶层展厅,落在最后面的甚至才刚刚从一层大厅挤上来。
艺美楼成了一座立体森林,被怪物们塞得满满当当的逐级楼梯成了一座向森林顶端无限延伸的“Z”
型爬架。
在这座森林里没有秩序,没有光明,只有狩猎者与被狩猎者,只有逃命与死亡!
罗漾这辈子都没这么跑过,大脑完全空白,只剩下最纯粹的求生本能,甚至于当他终于跑上天台时,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眼睛,而是急促喘息间呼吸到新鲜空气,那是天台的风。
罗漾一口气冲到距离最远的天台边缘,才在只有膝盖高的防护矮墙面前险险停住。
天阴沉得像是深色盖子,盖在这座正在狩猎的血腥森林上,仿佛要堵住求生者们最后的出口。
黑云犹如一层层卷起的海浪,又似一双双漩涡般的眼睛,若隐若现阴鸷的光,轻蔑窥视着逃命者的渺小,兴奋期待着捕猎者的屠杀。
七层楼并没有很高,可罗漾只低头看了一眼,竟感到刹那晕眩。
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脑内演练了无数次战术,他已经没办法再将这里当成可以放风纳凉的楼顶天台。
这是他们的战场,也可能是他们的地狱。
怪物上来了,通往天台的楼道里有已经有了粗喘与嘶吼。
罗漾飞快转身,在紧跟着的方遥和于天雷面前,毫不犹豫坐到矮墙之上。
于天雷立刻上前抱住他的右腿,所有情绪都在那张紧绷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前所未有的认真,忐忑,担心,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罗漾,我绝对不会松手。”
方遥伸手抓住罗漾左边脚踝,缓缓握紧,说的却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罗漾给了于天雷一个温暖坚定的眼神,又给了方遥一个自信飞扬的笑,跑到甜腥味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我每次投压哨三分都能进。”
说谎。
方遥明明看见了他的黑暗图景,一颗苦橙味的糖球在沸水里上下颠簸。
糖球是谎言,沸水是恐惧,骄傲宣布自己压哨三分从未失手的家伙,其实怕得要死,就像害怕被沸水融掉的糖。
可现实却是,罗漾毫不犹豫向后一仰,膝盖以上的身体几乎全部翻出,倒挂在艺美楼墙外。
于天雷被罗漾后仰的惯性重量带得身体往前踉跄一下,但跪地的双腿死死顶着矮墙,两手仍牢牢抱住队友右小腿。
方遥身体纹丝未动,手上寸力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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