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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裴家,裴何氏早已在堂屋中坐着,秦殊刚随着裴云谏进门,就瞧见裴何氏颇为激动地匆匆迎过来。
“好孩子。”
裴何氏怜爱的握住她双手,顺势往后望了一眼,果真实空空荡荡,这哪里是嫁女,与卖女无异,思及此便越发心疼,“我素来想有个女儿在膝下,如今阴差阳错的也算是成了,往后你若愿意只当我是你娘亲,不愿意也就先住着。”
“无有不愿。”
秦殊依规矩跪下,这回裴何氏倒是没有再拦,她清清朗朗道:“母亲。”
“哎,好好。”
裴何氏素来心善,眼下瞧着安然无恙的秦殊更是高兴,只觉自己这样的内宅妇人有一天也能救人性命。
随后叫了裴云谏带秦殊入内,看看是否需要添置物件。
裴家拢共三间屋舍,除却堂前烧饭的小屋,便只余裴云谏与裴何氏的两间,裴何氏如今病气重,只怕过给秦殊。
如此一来,秦殊需得与裴云谏委身一屋。
她行军打仗时日尚久,最艰难的时候也并非没和亲兵同帐过,不过是暂且落脚歇息之处,没什么男女大防好讲的。
但裴云谏是个读书人,未必有她看得开,秦殊便以为他是要与自己说道此事,却不想进了内屋,一张黄麻纸被裴云谏搁在桌上。
“你我之间,务必条分缕析,将手印按了。”
他这话说的没给秦殊反驳之机。
秦殊也没恼,取过来看。
笔迹遒劲,细则清晰。
无非是她只为借住裴家,不可给裴家添麻烦,不可扰他云云。
秦殊正也有此意,眼下觉得这准备的恰到好处。
只目及最后一句停住——
“婚期最长不可超过两年,两年务必和离,各不相扰。”
裴云谏幽黑的瞳眸微动,面上并无什么情绪。
果真是个识字的,可李来娣并不应当会。
“这点我不同意。”
秦殊将黄麻纸重新搁回桌上,直勾勾对上他的目光。
裴云谏眉头一皱,已有不悦,“你莫非想做那出尔反尔之人?”
秦殊没接话,视线逡巡了一周,从旁侧的桌案上取过已有些发毛的墨笔,划去“两”
字,以“一”
代上。
“无需两年。”
她垂眸间,已执笔去落名讳,却在一笔书“秦”
姓时顿了一顿,终归书下李来娣的名讳。
字算不得多赏心悦目,只余工整。
“该你了。”
她将墨笔递过去,目光坦坦。
裴云谏的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虽带有薄茧,却非但没有粗粝之感,反倒平添几分坚韧。
他的字与他这人实是大相径庭,笔走龙蛇中透着张狂不羁。
秦殊还在感叹这当真是一手好字,外头忽然传来粗鲁不堪的骂声。
“姓裴的,你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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