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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破晓,霭霭云雾边沿射出灿烂金光,直直打在花窗上。
兰叙殿内坐了个满堂,华冠丽服衬得常年空荡昏暗的正殿,都明亮了几分。
后宫妃嫔难得欢聚在一处,还不用跟逢年过节的宴席似的,受祖宗规矩的拘束。
离得近的几人凑作一堆,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
若是有什么新鲜的趣事,必定要拊掌三下,再复述一遍与众人同乐。
直到庄重的礼乐响起,她们迅速抚平衣衫上堆起的褶皱,挺直脊背端坐着,激动欣喜的目光汇集在那扇紧闭的宫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生怕吐气一重,把门又给阖上了。
“平拂公主到——”
厚重的宫门拉开,木屐在青石砖上踩出清脆的踢踏声,遥见得一抹倩影正迤迤而来。
她衣衫上充盈着生机的水绿色,好似能驱散长久笼罩在穹顶的阴霾。
裴淑妃拍拍旁边满脸欣慰的谢贵嫔,纳闷道:“当年只知道和泥巴,掏鸟蛋的小不点,怎么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谢贵嫔按着眼角的笑纹,育有一子的她感触颇深:“是啊,日日养在跟前的时候感觉不到,等袖子短了,领口紧了,才发现孩子长个了。”
眼看平拂马上迈进庭中,她连忙摊开手上密密麻麻篆写着及笄流程的册子,安排道:“等会儿周婕妤为公主梳头,裴淑妃端着罗帕和发笄,由卢夫人加笄。”
因远在行宫,所有的仪式皆按照公主的意思,一简再简。
众人有条不紊的按照事先排演过多次的顺序站定,眼神直勾勾的往平拂身上瞧。
有些妃嫔个子矮,又站得远,只能悄悄踮起脚,发出气音:“来了吗?”
自十岁生辰之后,平拂再无跟一群年长女性同处一室的经历,不好意思的行了揖礼:“沐浴更衣耽误了片刻,让诸位长辈久等了。”
见她一副谦逊随和的态度,谢贵嫔一颗紧张得砰砰直跳的心,随之安定下来,顺利念完了祝辞。
她同周婕妤两相对视,高声道:“梳髻。”
周婕妤不愧是众人公认的梳头圣手,手指灵活的上下翻飞,记忆中熟悉的发髻逐渐成型。
平拂揽镜自照,似乎透过泛黄的铜镜窥见了年幼的自己,惊喜不已:“是七岁那年,周娘娘给我梳的高髻。”
“公主还记得。”
周婕妤拿着一盒珍珠粉,笑呵呵的替她敷上。
候在一旁的卢夫人神色复杂,含糊道:“公主可知,定下亲事的女子及笄时,请的正宾多为未来婆母。”
但卢承琮嫡母早亡,生母不仅身份低微,还牵扯进谋杀嫡长子的风波中,品德有缺,做不了正宾,由姑母卢夫人代行。
平拂抬眼扫过卢夫人憔悴的面庞,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中规中矩回道:“我知道,您此刻代表卢家。”
待梳妆完毕,不远处传出抑制不住的惊呼,她与母后如出一辙的相貌,叫人疑似故人归来。
卢夫人手握发笄,望着熟悉的容颜,迟迟没有将其簪入平拂发间,连前来观礼的妃嫔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片刻后,内心饱受煎熬的卢夫人,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你真的要嫁给卢承琮吗?”
裴淑妃隐约察觉她们的谈话不太对劲,用盛着物件的文盘,戳了戳卢夫人腰间,催促道:“该诵祝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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