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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去宫门口蹲着,将军一出来,便让他赶快回来,夫人这边我照料着。”
见有人主事了,赵志也安心了许多,一溜烟地走了。
贺氏住在后院东侧正屋,门前一株高大的凤凰树,每到春夏之交,绿影叠翠,轻柔的花瓣随风起舞,转眼又撒得一地的樱红缤纷。
解忧平日总是避免来这里,害怕这屋里残存的恩爱气息会映衬出她薄凉的孤单。
而今细看,整个房间内外两套,竟朴素的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映着外面安静的喜庆色彩,竟流溢出几分萧索杳然,仿佛人间三春繁华之后,便仅剩下一树的枯枝与满地的虚无。
幸而屋内采光确是极好,金丝般的阳光流水般从长窗进来,带来了满室的光亮。
贺氏躺在暖塌上,二品诰命郡夫人沉重的珠翠羽翅冠已经被取下,发丝缠绕在樱色的绸枕之上,如敛烟秋草般凄迷,又稀少得让人心惊。
她的脸色素白得没有半点光泽,脸颊由于过度的消瘦而凹陷下去,似乎承受不住那庄重华贵的胭脂色彩。
她愁眉紧锁,眼帘深深地垂下,不知是昏睡未醒,还是在与肉体上的疼痛无声地抗衡。
淡紫色的双唇中间隐隐透着一根黑线,解忧知道这是病入膏肓的表征,不由心头猛的一跳,怜悯之情瞬间缠上心头。
贺氏贴身的丫鬟瑶儿端上一碗熬得浓浓的参汤过来,浓郁的气味让解忧不由皱起了眉头:“夫人虚弱至此,能受得住这般大补么?”
瑶儿紧紧地抿住嘴,眼眶擒住几欲坠地的泪珠,“受……受不住。
可……可夫人说,人参能让她气色看起来好些,虽是暂时应急的法子,但只要能瞒住将军,有一日便拖一日。
夫人就是不想将军在为她担心,才每日喝两碗浓参汤的。”
“胡来!
你也不懂劝阻,这叫引鸩止渴,拿自己身体当儿戏。”
解忧怒道。
“你别……别怪她,她也是拗不过我。”
听到动静,贺氏睁开眼睛,吃力地说道。
解忧连忙将她扶起来,在后背塞了两个素色的软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妹妹说几句话。”
她温和地吩咐道。
瑶儿放下参汤,抹着眼泪与芳儿一起出去了。
贺氏拉着解忧的手,示意她贴着床沿坐下,勉力维持住一脸的笑意:“大夫们不敢说实话,其实哪里瞒得住病人自己呢。
我的身子早就这样了,吃不吃药,吃什么药,结果都一样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怕费银子,每天尽管用人参吊着,活一日便要有一日的笑容,省得他人担忧。
等真到了撒手那天,即便自己放不下,却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说话的声音像穿过林间的风声,泠泠作响。
语气却平稳冷静、不悲不喜,只有隔着半臂的距离才能小心探得她绝望之下那眷意绵绵的悲哀。
解忧于心不忍,只好避开她的目光,柔声安慰道:“姐姐身子不适,不要说这些话,好好寻访名医来看看,无非是多花些时日调养而已。”
贺氏勉力挤出一丝凄微的笑,目光却如蛛网般牢牢地黏在解忧身上,轻跳飞舞的阳光地透在空气里,缓缓地将冬日的寒意吞噬,又绊住了时光的脚步,使得这段午后如暖洋春波般细腻悠长。
贺氏柔声道,“你到府里两年多了,我一直想与你好好说说话,无奈官人忙,你也忙,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
解忧莞尔:“随便说什么都好,只是大过年的,再不要惹我哭了。”
贺氏微微一笑,连喘了几下,两团不详的潮红飘上脸颊,与那御赐的胭脂一起遮住了病容的惨淡,显露出她昔时曾有的婉约娇柔,她的目光似含雾西山一般,溟蒙深沉:“你长得真美,说话又体贴周到,我若是男子,也必定会为你神魂颠倒。”
“多可惜姐姐偏偏不是。”
解忧嬉笑道,内心凄凉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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