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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芩:“……”
她冲着阴沉沉的天比了个中指,骂了一句去你爸爸的。
她很少说妈妈,连骂人的时候都不会带上这个词,她有一个只有姚零零才知道的习惯,她会把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到她□□里头的注明是妈妈的那个灰色头像里面。
那是她自己注册的小号,小学五年级有自己的手机她就注册了,名字是妈妈,而她发到那个号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我很想你,我讨厌你。
人的心很奇怪,她有记忆以来妈妈就一直在医院,那时候妈妈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很少说话,所以她和她妈妈之间基本没有互动,记忆里的妈妈总是白色的,很模糊。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五岁,亲戚说葬礼的时候她哇哇大哭,但是用一根棒棒糖就哄好了。
按来说,她对她妈妈应该没有太多感情的。
但是妈妈这个称呼,在她这里却是个碰不得的称呼。
因为没有妈妈,所以她的人生和一般的孩子都不一样,因为没有妈妈,她过得比一般人难很多。
爸爸要养家,所以常年不在家,她在学校寄宿,放假了就奶奶家姑妈家四处住,挤在别人的房间里,安慰自己,等再长大一点,爸爸多赚点钱应该就好了。
但是爸爸有了新的家。
于是她就成了更尴尬的存在。
她一直到读初中才明白,她爸爸并不完全是为了要赚钱才四处跑的,他其实是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是这样会影响他谈恋爱。
毕竟丧偶已经够劝退了,还带着个女儿,这样的条件很难找到对象。
这一切都是因为没有妈妈,她就变成了游离在家庭外的多余的人。
像消消乐里面永远隔一个颜色的突兀方块。
所以,哪怕她知道她妈妈有多不想抛下她,哪怕她知道自己这个习惯有多阴暗多不可喻,但是那个□□号,是她用来纪念妈妈的唯一方式。
她很想她,尤其在这种糟糕的寒冷的最需要归属感的大年三十。
***
年夜饭吃得一如既往的索然无味。
其实表面都是和美的,阿姨对她不算差,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涂茂过了叛逆期以后也懂事了不少,叫姐姐的时候不会带着怪腔怪调。
而她爸爸这几年真的是年纪大了,开始遗忘小时候把她当成包袱四处丢的经历,看到她就让她搬回家。
他说这里是她的家,女孩子出嫁总得从家里走。
涂芩就只是吃,不答话。
她不需要答话,阿姨会帮她表明立场,这里除了她爸爸,没有人希望她回来住。
没有人把这里当成她的家,她连户口本都是单独一本的,地址是她的小窝。
亲密关系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情感,真亲密和假亲密不用眼睛看都能感受得到,比如他们一家三口在聊保姆做的菜最近开始有点咸了,比如涂茂说他要买台游戏机,因为之前的那个被家里的狗咬坏了。
他们能自然地说出自己的需求,那些需求带着所当然,带着从小到大一起生活的印记。
而她没有。
吃完饭,她照例掐着春晚开始的点起身告辞,她爸爸照例给她一个很厚的红包,让她明年再带个人回来,她阿姨笑嘻嘻地说小芩也该找个对象了,不要那么拚命工作。
涂芩也笑嘻嘻地听,上了车把她爸给的那个红包随手丢在
了后备箱的一个置物箱里,那里面一叠的红包,逢年过节她生日都会有,数额都是两千,她一个都没拆过,攒够十个她就会随便找个福利院捐掉。
她性格不好,记仇,决绝。
从小就这样,剔除到她生活之外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再把对方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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