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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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最后一份土豆丝(第2页)

林小雨发现不对劲是在元旦前夜。

食堂西角的泔水桶旁,大妈佝偻着背在翻找什么,深蓝色棉袄上沾着菜汤,怀里紧紧搂着个锈迹斑斑的铁饭盒。

那是她上周丢掉的——饭盒盖上有道明显的凹痕,是上次被醉酒的继父砸在墙上留下的。

"这不能吃!

"她冲过去抢夺时,看见饭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五块糖醋排骨。

油纸包着的诊断书从大妈口袋里滑落,夜风掀起泛黄的纸页,露出"恶性肿瘤"四个字。

路灯下,张春梅布满老年斑的手正在发抖,却固执地把饭盒往她怀里塞:"带回去,用热水烫烫再吃。

"

停尸房的冷气钻进骨髓。

林小雨握着那个洗得发白的铁饭盒,看工作人员拉开冷藏柜。

白布掀开的瞬间,辣椒酱的香气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张春梅的棉袄口袋里,除了半包没吃完的止痛片,还有瓶手炒的辣椒酱,玻璃瓶上歪歪扭扭贴着便签:"小雨怕冷,拌饭时多放点辣椒。

"

殡仪馆的人说,最后那晚大妈是握着手机走的。

屏幕定格在编辑到一半的短信:"小雨,窗台第三个腌菜坛子底下......"后面跟着串未完成的地址。

林小雨在坛子底摸到牛皮纸包着的存折时,发现开户日期正是她转学来那天,存款金额精确到分,像是每天从牙缝里省下的饭钱。

毕业典礼那天,林小雨特意换了件白衬衫。

食堂西角的泔水桶还在原地,窗台上二十七个腌菜坛子落满灰尘。

她打开最后那个贴着"小雨专用"的陶罐,辣椒油的香气涌出来时,恍惚看见深蓝色袖套在玻璃窗后晃动。

铁勺撞击铁盆的声响穿越时空。

穿校服的女孩踮起脚尖,冻红的手指按在结霜的玻璃上:"阿姨,土豆丝。

"这一次,盛满红油辣椒的饭盒终于不再颤抖,雪白的米饭上,红烧肉摆成了花朵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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