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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是担心殿下会喝醉,”
谢呈胸腔中漏出细碎闷笑,“临丰塔素来不留外人过夜的。”
“规矩可真多呐,”
林蕴霏嘀咕了句,“国师能确定塔内百人都守己地过着这般清心寡欲的日子吗?”
“依我看,总有人混于其间,悄悄地破了戒。”
酒将她的声音烧得有些沙哑,她又刻意压了嗓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谢呈眼睫微动:“各人有各志,谢某只能管住己心。”
茶盏被放在地上,碰出脆响,让人的心不由得随之一跳。
“国师不觉得累吗?伪装成无瑕的玉石,将所有的心思都掩藏在假面之下,被旁人视为得道仙人,国师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若非林蕴霏今日真的喝多了,她绝不会在冲动之下问出这些话。
谢呈冷不丁来了句反问:“谢某在殿下眼中也是得道仙人吗?”
“自然不是,”
林蕴霏否认得很快,“可惜了,我有幸见到过几次国师的狐狸尾巴,国师在我这儿当不成仙人了。”
男人唇边浮起很浅的笑意:“在下并非无瑕白玉,殿下亦非娇宠牡丹。”
“谢某不自在,殿下怕是也不见得能有多么自在。”
言下之意,他们是同路人,林蕴霏该当能与他感同身受。
“国师说得极是,”
林蕴霏陡然起身,走向阑干,“我也不自在。”
从临丰塔往下看,大半个皇城尽入眼帘。
此刻还未到众人安寝的时候,这座城池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实似白昼,叫林蕴霏眺不见黑夜与灯火接合之处。
然而临丰塔太高,她听不见那些喧嚣的细枝末节,闻不到门户中的袅袅烟火味。
高塔内似乎与下界有道看不清的分割线,这里安静地仅剩下风声。
林蕴霏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而后迎风张开双臂,任由风灌进她的广袖,猎猎作响。
至少在这一瞬,她感觉自己得到了自由。
身后那人的脚步声很轻,但林蕴霏听见了,于是阖上的眼眸又睁开。
谢呈走到她的身旁,负手远眺天幕,似乎轻叹:“世间最难求二字不过自由。
殿下心怀青云之志,又不忘兼济天下,坚守本心者如何不算自由?”
话音才落,女孩忽然偏首看他,眸底倒映着圆月与群星,直叫世间万物悉为失色。
林蕴霏长久地盯着谢呈的脸,目光从他来不及遮掩错愕的眉眼滑至淡色的唇。
这是与她同行不违的人,林蕴霏心道。
她的目光太耀眼,谢呈被灼了一下,几近要错开眼。
神思溃散之前,他听见林蕴霏正色道:“谢呈,虽然我仍旧看不透你,但谢谢你选择了站在我这边。”
心跳声是拉不回的烈马,谢呈的耳廓染上淡粉。
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矫情且叫人误会的话后,林蕴霏也似从一场醉梦中醒来。
她当即别开脸,生硬地转移话题:“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离开了。”
心绪纷乱如麻,谢呈没有挽留她。
事实上,他也说不出一句话。
待人翩跹如蝶的裙摆消失在视线中时,谢呈才反应过来:“潜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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