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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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第2页）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守院子的紫鹃从堂里走出来问：“什么鹦哥？姑娘这是带什么回来了？”

雪雁呆住了。

反倒也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彩凤一听这话，想起紫鹃往日的旧名，捂着嘴笑了一声，转过头见林黛玉也是笑了，柔声同雪雁说：“巧得很。

你看这不就来人了吗？”

紫鹃问：“来什么人了？”

彩凤笑说：“那自然是姑娘又带了别的鹦哥回来，不要你了。”

“你就碎嘴吧，这种话也得同我开得了玩笑，我若没了姑娘，饶是半条命都得没了。”

紫鹃对彩凤笑骂一句，转过头看雪雁拎着的鸟笼，心里便知道了两三分情况，只同林黛玉笑说，“姑娘要把这鹦鹉挂到哪里去？”

“就放在正殿的多宝架上吧。”

林黛玉进房靠座的同时补充说，“这是长公主送的，当是要小心一点对待。”

紫鹃笑说：“姑娘既然如此开口，我只当对我妹妹一样照护便是。”

说着，紫鹃便从雪雁的手上接过鸟笼，放到桌边，去把多宝阁上，把原先放着湖石的最大一处腾出来，给那只灰鹦鹉放下。

而桌子上的鹦鹉见状歪了歪脑袋，扑腾一抬翅膀，飞到黛玉边上的竹条，轻轻叫了两声。

林黛玉见鹦鹉可爱，伸手要摸，却被收拾好东西的紫鹃抬手拦住了。

“姑娘小心，鹦鹉是会啄人的。

这么大的鹦鹉，想来咬东西的力度也不可小觑。”

“那我不摸就是了。”

林黛玉柔声说。

她去公主府盛装打扮的一身还未卸下，彩凤就已经为林黛玉捧来热水。

碧桐还在外面守着院，而四个人中年纪最小的雪雁则去铺了床褥，只等紫鹃替林黛玉换下衣服，卸了发片，一众洗漱完后，就正好可以在床上睡下，歇息入梦乡里。

只是这个梦林黛玉到底不是歇息得很好。

她迷迷糊糊总是想到百日在公主府中所见的那两副对联同公主艳丽过分的容貌，只见得梦里对方同自己笑，牵着自己去了宴会，推杯交盏，饮过酒后，放下酒杯却是见她的哥哥在她面前站着，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长剑，脸上沾着点点溅射上来的鲜血，同露出她最熟悉的微笑，轻轻张嘴，无声想要说些什么。

梦里，林黛玉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那一瞬间，她手上的酒杯猛然坠落在地，散开千万颗如血的酒珠，像是扯开的项链脆落玉盘。

似乎有人在凄厉地笑，像是树梢的乌鸦在叫，说林大人啊，我同你与太子的血债还尽了吗？这满堂滚滚落下的人头，可让你满意了吗？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林黛玉猛然惊醒，她看着一抹月光从熟悉的窗帘并床纱外投到自己的被褥上。

在灰蓝调的夜色里显得惨白，听见有个女人在正堂里轻声地哭，边哭边唱，像是晚上的那半段《桃花扇》仍没有唱完。

“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携上妆楼展，对遗迹宛然，为权势结下了死生冤。”

那女声柔然在笑，忽然又哭，“棋枰客散，黑白胜负难分。

问王孙，原是马陵阵前庞涓坟，步步警让；叹多情，可见林中细语香梢风，处处回劝。

恨不听真心话，言不过入骨情，一心求棋分高下，却忘了，落定时，必见生死。”

这好像是《桃花扇》的诗词……是，是吗？前面是，后半段好像听着不像啊。

一瞬间，林黛玉是真觉得自己见鬼了。

她愣是呆了许久，才忍住心中的恐惧，发声问：“是谁？”

林黛玉本不指望有人回话，却不想她话音落下的刹那，那房帘竟是动了。

随后一盏昏黄的烛灯打破了房中的冷暗，划破了本先是惨白的夜色，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悉悉窣窣地接近。

只等来人的影子拉到最长，突然又是消失在屏风之外，只探出一个脑袋，才看见原是在外面守着的紫鹃进来了。

她见林黛玉怆然坐在床上，愣了一下，忙是问：“姑娘怎么起夜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黛玉半晌没有回话，只呆愣愣地看着紫鹃，把紫鹃有点看吓着了，才回过神，镇定心绪轻声说：“我听见正堂有人说话。”

“那是鹦鹉在叫，好像是叨念了两三句什么旦角唱的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