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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的是他许问涯的纵容。
“……云湄。”
他第一次将这个名字读出来,语含困惑,仿佛真真在思忖着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呢?”
“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他说着,迈开步子,在满室飘荡的画海之中徜徉,鲜血淋漓的指尖些微抬起,拂过一幅幅垂委的画纸,在她的眉眼处流连着。
他似乎想通了根结,轻声呢喃道,“抱歉,很快就不会了。”
恶徒又如何,是她欺骗在先。
欠他的,是要还一辈子的。
……
临出明画堂前,许问涯倏而停住脚步,幽邃的眸子微微转动,睇向角落里画架上随意悬挂着的衣物。
那是云湄脱身前,他因要更换盛服入宫面圣,便随意脱下来扔在这里的。
衣物的腰封处,系着她给他回的定情之礼——最初的那一只,镶有与别的男子相撞的珊瑚珠的花果虫草香囊。
明画堂的一应物什,仆婢们本就等闲不敢摆弄,更别说上头还有七太太亲手绣的、大人爱若珍宝的定情香囊,于是在全昶的使眼色之下,这件外衣就一直这么无人问津地搁那儿了。
全昶见许问涯顿足,也蓦地顿步,屏息,手里攥着从风中夺回来的血画,揣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天知道他随侍许问涯经年日久,从前时局最为棘手之时,全昶都从未这么心惊胆战、生怕大人一个不舒心,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过。
全昶不敢说话,垂目盯着地板。
许问涯指尖滴答,这一路鲜血铺就,脚印错综,触目惊心。
全昶只好骇地调开视线,左看右看,见许问涯的目光凝定在那只香囊上,全昶鼓起勇气,声若蚊蚋地试探道:“小的、小的……去收起来?放进琉璃柜里头?”
“烧了。”
许问涯淡声道。
他移开视线,步出明画堂,可视野内仿佛还残留着珊瑚珠细密的影,扎在眼眶深处,挥之不去。
里头的全昶正踟蹰地揣摩着,不时垂头看看许问涯吩咐他要好生裱起来的血画,不时又瞄一眼那只香囊,一时间着实拿不准主意。
犹豫间,就听许问涯难遏怒火的声线自外头飏声传来:“烧干净!”
全昶吓得一蹦三尺高,连忙答应着:“……是、是!
小的保准您一丝灰也见不着!
!”
天爷啊,这都是什么活计。
头一遭深以为在许问涯底下讨鼻息,是件极其难捱的差事。
全昶先是去了一趟许氏老宅的书画院,请匠人好生将那副瘆人的血画以最为精巧、顶格的裱褙功夫给装潢起来,又顶着老匠人抖着胡子、惊惶不定的面色,径自跑到廊外生了盆火,继而狐疑踌躇地掏出了香囊,要扔要不扔的。
想起许问涯饱含怒意的那一声“烧干净”
,全昶下了狠心,手上一抛——这指顾之间,复又想起琉璃柜里那些浴火成灰、又被许问涯徒手拾回去放好的家伙什,全昶赶忙手忙脚乱地躬身捞了捞,好险才把香囊捞进了怀里。
委实难办极了。
要不先藏起来?别给大人看见就是了。
可是大人实在很生气……吩咐要烧干净的。
倘或被揪出来,几层皮都不够剥的。
全昶硬着头皮揣度了半日,打算去小花圃里摘一枝花来,一片一片地择花叶做决定。
适逢宋浸情自钟清坊回转,双面廊的花窗中映出她仓促行走的身影,余光不期然一瞥,便看见了愁眉苦脸的全昶。
宋浸情赶忙绕廊过来询问个中细节。
全昶正愁六神无主呢,见到这个处境微妙的正妻,横竖她也是局中人,便这么和盘托出了。
宋浸情听罢,那点子害怕许问涯复归正常的担忧尽数散去,露出满意的神色,提议道:“别怕,你就烧,然后回去禀他,说烧干净了,一丝灰也没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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