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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下,似乎是思忖了一番,才开口道,“先前我对你冷遇,今后不会了。”
谢暄忽然觉得这屋里静得可怕,才让他听得这样清晰,一字不漏,在耳朵里滋滋作响。
要是上辈子的自己,听到这话得高兴坏了,一定会故意揣着手栽在他身上,让他抱起自己,然后抬头,去索一个亲吻。
傅行简好像也如此想的,他甚至已经将双臂试探地微微张开,好像是怕万一接不住做好了准备,又好像是在怀疑自己,他会不会这样做。
他有如此了解自己吗?谢暄恍惚了下,心头仿佛瞬间下了场冷热交加的雨。
他认识傅行简两辈子,又岂会不知他会冷漠,会愤怒,哪怕会为他的生死而筹谋,却不会喜爱他。
早在成婚前他就打听过,无论是翰林院还是大理寺,那些同僚都说傅行简倾心一女子,只是他藏得紧,从没人见过。
他明明还未及弱冠,“兰时”
一字也只是拟定,可傅行简却只以此字称呼,从不肯唤他的名。
就连刚刚也是。
谢暄冷静了几分。
外间的小桌上已布号了饭菜,谢暄去瞥了一眼,依旧十分粗糙,提不起半分食欲。
傅行简盛了米粥,将碗筷塞进谢暄手中,“不能不吃饭,先将就下,明日就将这些糙米面换掉。”
一旁头恨不得低到衣领里的家丁小心翼翼道,“堂尊,咱们县土质不适合种粮,绝大多数的粮食都是从外头高价买入的,这要是换还需加不少银两。”
玄铁矿为朝廷直接把控,不像其他地方的矿产可由县衙或富商私采冶炼,所以这铁矿非但没让虞县富庶,反而因为土质和水质不好种不出粮食而更加困苦。
知县俸禄为九十石粮食一年,本就微薄,若再换成细粮恐怕都不够一年用的。
谢暄听到这话却懵然问道,“什么,在家里吃饭还要钱的吗?”
家丁一愣,讷讷道,“做什么不都得要钱吗?”
钱……?
谢暄细细思忖了阵,艰难咽了口又糙又泛着股铁锈味的米粥,放下筷子向傅行简伸手,
“给钱。”
傅行简夹菜的手一顿,“什么钱?”
“我给你在这地方……”
谢暄差点将“坐镇”
说出口,瞥了眼家丁忽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声音霎时间驯顺下来,“我给你做文书,你得给钱。”
菜夹进了谢暄碗中,“把这顿饭好好吃了,我便给你工钱。”
月已悬在树梢,家丁将碗盘收拾进小厨房,他回头看看,瞧见四下无人才暗暗摇头道,
“上京来的就是不一样,外室称文书,嫖资……啧,叫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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