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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历在浅浅的睡眠中梦到军医院里来回奔跑的人,走廊长而扭曲,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切地喊着,推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快速冲向他。
梦里听不清周围人的叫喊,只能看到那个血淋淋的人被推到他前面,他伸手抹了一把对方的脸。
脸上的污垢血渍被抹掉,露出陆召半闭着的双眼和微张的嘴唇。
白历听到“咔嚓”
一声响,那是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左腿一寸寸断裂,蔓延到全身,像是抽掉了中心那块儿后就倒塌的积木城堡,拿掉了陆召,他就瞬间土崩瓦解。
倒塌的无声无息。
失重感让白历在梦里蹬了下腿,猛地惊醒。
屋里的灯在机器管家感知到主人入睡后就关掉了,白历在黑暗里喘气儿,出了一身冷汗。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缓了一会儿,才拿起个人终端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多,他才睡了三个小时。
但那个梦还残留在记忆中,让这三个小时变得像是在痛苦深渊中坠落了三百个小时似的。
“我也太狼狈了,”
白历裹着毯子喃喃,“我是不是有点儿没出息?”
问题当然得不到回应,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闭着眼准备欺骗一下大脑,装作自己休息了一整晚的样子。
静谧的黑暗中传来“滴滴”
一声响。
白历的大脑花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他闭着眼没有动,随即又听见公寓的门被拉开的动静。
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紧接着鼻尖嗅到熟悉的气味,几乎就在闻到的瞬间,白历觉得自己干瘪的皮囊被注入了氧气,身体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坐直看向门口。
玄关弯腰换鞋的人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被白历的动静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行李掉在地上。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会儿,人影先开了口。
“白历,”
声音有些沙哑,“怎么睡沙发?”
这声音好像是深渊外垂下来的一根绳,白历鞋也没穿,踩着地板在黑暗中走过去,青草的气味随着他的靠近而更清晰。
人影又说道:“你的腿……”
话还没说完,白历的手就已经摸上了他的脸颊,再顺着往上摸,拇指蹭到熟悉柔软的眼尾,在昏暗中摸索出一个温暖的轮廓。
陆召听到白历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陆召。”
这一声喊比陆召想象中的冲击更大,即使在梦中和幻想里模拟过无数次,但白历的声音终于时隔多日响起时,即使只有两个字也足以让他跌进这缱绻里。
“我刚才还梦到你,”
白历又说,“真怕一开灯,你跟梦里一样。”
又怕一开灯,发现这确实是浅眠中又一个梦境。
陆召并没有太听懂白历在说什么,却依旧被白历在黑暗中的茫然击垮。
他想说点儿什么,从抵达主星开始就在脑子里想过的各类开头此刻都在这黑夜里融化成了柔软的泥沙,他手忙脚乱地在这摊泥沙里捞来捞去,想从自己贫瘠的词汇中找到几个拼凑在一起,能让他偶尔能像白历那样安抚人心。
但捞到最后他只会笨拙地把手伸向白历,搂住他说道:“我想你了。”
即使见到了也还是很想你。
无论到什么时候,白历都觉得陆召直白的让人无处可逃。
他心里这些时间里堆积起的情绪早已酿成了一点就燃的酒精,陆召的四个字像是一个火星,让白历体内的所有感情爆炸,把理智炸得粉碎。
接下来的吻就有些收不住力道,白历在唇齿触碰间放肆索取,略显蛮横,得到陆召同样强势的回应。
与其说是回应,倒不如说是宣布他的归来,挤掉了白历梦里那个虚假的幻影。
黑暗中的吻毫无顾忌,两人踉跄着退进屋内,谁都不想撒手先去开灯,手都用来摸索对方的腰和脊背,嘴唇用来确认彼此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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