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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鸢眼下失去了行走能力,只能召唤盛宁,以命令的口气道,“给我一个,我饿了。”
“想吃饭就招供,”
咽下嘴里的包子表皮,盛宁转脸看他,淡淡地说,“把你知道的关于泰阳坪串标一案的细节都招了,就给你。”
“限制饮食是刑讯逼供!”
从未被人忤逆的周公子气得面孔都痉挛起来,大喊道,“你不是自诩正义的‘检察之光’么,你们反贪局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以前不这么办案,但还是周公子教的么,敬酒不吃就得吃罚酒了。”
盛宁吃完了一只肉包子,又冲床上的周晨鸢晃了晃手里剩下的那只,似用目光在问:你真不要?
周晨鸢还想狡赖,翻着眼儿道:“那个破厂又不是我去串标竞拍的,那点小钱我也看不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反贪局的培训第一课就是心理应激微反应。”
盛宁看了看周晨鸢,说了声“撒谎”
,便抬手把那肉包子从那狭小的气窗扔了出去。
只听见外面的游狗兴奋地嗷嚎一声,盛宁凝神靠墙倾听,俄而微微一笑:“吃上了。”
“你!”
这人居然拿肉包子喂狗都不给我,周晨鸢火冒三丈,一双眼死死盯着盛宁,恨不能当即以眼为刀剜他一块肉下来,“盛宁,你有本事就别让我活着出去,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盛宁充耳不闻,拧开水瓶喝了口水,以手背拭了拭嘴角,又把剩下的大半瓶水递向床边,问周公子:“要么?”
周晨鸢伸手去够,却在即将够到的时候遭遇一枪虚晃——戏耍似的,盛宁又把拿着矿泉水的手抽了回来,继续冷脸追问:“路俊文恶意串标,银行那边的参与者是谁?法院那边又是谁?”
“不知道。”
周晨鸢别过脸去,喉结干涩地动了动,“知道也不告诉你。”
“水也不喝?”
见周晨鸢仍死犟着不开口,盛宁一低头,直接将大半瓶矿泉水兜头浇下,简单地洗了脸又洗了发,权当消暑了。
“盛宁,你有种!”
眼见水瓶瞬间见底,周晨鸢渴得频频空咽唾沫,接着就恶声恶气地爆发了,“别忘了,你那位三少爷已经不姓蒋了,他护不住你了!
他甚至都护不住他自己了!”
盛宁微微发怔,水淋淋的一张脸,水淋淋的一双眼。
“他是为你被赶出来的是不是?我是蒋瑞臣,我也得把这么丢人的玩意儿赶出去。
这种关系真是脏死了,哎我说,你身上不会有病吧,离我这么近不会传染吧……”
他还有满肚子翻江倒海要骂出来的难听的话,可很快又觉得没意思,又都咽回去了。
他发现,任何侮辱谩骂都对这位盛处长不起作用,唯独听见“为你被赶出来”
时,他的肩膀竟打了颤,他的眼圈竟泛了红。
然而食死不怨,饿死凄凉,如此才到第三天,不可一世的周公子就彻底服帖了。
毕竟八月末的湄洲日均气温高达33摄氏度,不吃饭尚能撑几日,不喝水简直一刻都熬不过。
此刻,周晨鸢的嘴唇干涩得动了动,只觉得长在自己嘴上的不是两片唇,而是两张磨人的砂纸。
“行行行,我说还不行么……”
耐不住饿、抗不了渴的周公子终于承认,他听路俊文提过,租赁协议和支付租金的银行流水都是临时伪造的,法院那边是那个管民一、民二、民三庭的副院长,银行那边则是江埔支行的支行长……
他想,这儿又不是检察院的讯问室,既没录音又没录像,只要出去他就立即全盘否认,谅你们反贪局也没法立案。
然而盛宁也早早地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脱下了自己的白衬衣,露出里头一件薄款的白色T恤,然后将衬衣铺开垫在地上。
他又寻了房间内的一枚细铁丝为笔,刮下皮鞋上的黑色鞋油为墨,跪伏在地上,言简意赅地把周公子供词里的关键信息都记录在自己的衬衣上了。
“留个证据。”
他走到周晨鸢身边,对他说,“先签字,再摁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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