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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自从下了开枪的命令后,心里倒坦然了,他从来就是这样,凡事既然下决心干了就决不后悔。
如果说他在下令攻击之前,心里还对那些糊里糊涂的老百姓存有某种愧疚的话,那么当他看到自己的战士被打倒时,那种愧疚霎时就转化成雷霆般的暴怒。
他在战前曾向吴玉水反复强调过一条死命令:对方如不开枪,警卫营绝不允许开枪,遇到抵抗只许使用枪托和拳头。
他幻想着能不一枪地解决事端,谁知事与愿违,对方竟敢率先开枪,而且不是零星的射击,竟是轻重机枪组成的严密火网,大有把第一梯队全部置于死地的意思。
李云龙几乎气疯了,若不是小吴拼命抱住他,他早就冲上去了。
流血事件生后,他的态度硬得像块石头,他从来没指望那个中央“文革”
小组能放过他,这不可能,那个炙手可热的“小组”
平时没事还惦记着生事呢,何况是震惊全国的流血事件。
反正是昏当不了死,李云龙就这一个脑袋,砍一刀和砍十刀没多大区别。
横下一条心的李云龙打定主意,不管生什么事,他绝不打算受辱,那些想看他被揪着头、撅着“喷气式”
挨批斗的人,一边儿待着去吧,想都甭想。
别人能受,他李云龙可不受这个。
要他死可以,要他撅着腚挨斗受侮辱?门儿也没有。
他从抽屉里找出了十几年没摸的手枪,每天枪不离身,睡觉时也要放在枕下。
他这辈子没有被俘的体验,如今就更不打算体验了,要是哪个不知深浅的小子拿着什么狗屁逮捕令对他动手动脚,他就开枪打他狗日的。
出乎他的意料,最先找上门的,不是中央“文革”
小组的逮捕令,也不是已作鸟兽散的造反派组织,而是那些死伤者的家属。
那天早晨,李云龙还没去上班,就听见楼下人声嘈杂,似乎来了很多人。
小吴匆匆跑上楼报告:“1号,可能要出事,院子门口来了不少人,您先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李云龙面不改色道:“扯淡!
敢到我家闹事?真他娘的反啦!”
他抓起电话要通警卫营:“吴营长,给我把一连派来,带上机枪。”
放下电话,他把手枪上了膛,装进裤兜,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院门前挤满黑压压的人群,人们躁动着,咒骂着,一片喧哗声。
有人在大声喊:“李云龙滚出来!”
“打倒镇压群众的刽子手李云龙!”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李云龙你听着,革命群众是杀不完的。”
李云龙推开院门,双手背在后面,两腿微微叉开稳稳地站在人群面前。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站在前排的人似乎有些胆怯,在悄悄地往人群里缩。
“我是李云龙,是谁要找我?”
李云龙的眼睛寒光四射,向人群扫视了一圈,似壮士出山,剑气如虹,浓浓的杀气渐渐在脸部聚集,透出锋刃般的凌厉,裹挟着一股强梁霸气,令众人不寒而栗。
“喂,怎么不说话了?有话就说嘛,我听着就是,要是大家没话说,就请散散吧。”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中年汉子挤出人群鼓起勇气大声道:“李云龙,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我们要向你讨还血债。”
李云龙冷冷一笑:“好啊,怎么讨?就在这儿打死我,你们敢吗?”
“你这个刽子手,杀害了这么多革命群众,血债要用血来还。”
“我们不怕你,有毛主席和中央‘文革’小组给我们做主,刘少奇都被拉下马了,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李云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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