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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反剪著手在厅内踱步,在那仿古制的厅堂中央齐整地站著数人,俱是低头横眉不语的模样儿。
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那暖玉杖子落在地上时的声音,那自知闯了祸的几人从头至尾都没敢出声,只是打从跟丢了白大小姐并知会了白爷之後,男人就转头吩咐了章伟国派人去找,眼看都到了这时候,偏生就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白长博一开始还是沈得住气的,也没说什麽训斥的话,就冷眼将这几个废物搁置著,让这些人高马大的汉子都跟罚站似的站了足有六个小时。
但是随著时间的推进,就连章伟国那里都没传来一点音讯,白长博的眉头也禁不住地拧了起来。
这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他做了许多思虑和猜测,当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点──如果婷婷出了什麽无法挽救的意外。
到底还是亲骨肉、还是曾经捧在手里疼的闺女。
曾经有人给他看过命,说这命格是带煞的,又沾了太多血腥,日後怕是子息单薄。
这些鬼话男人将信将疑了很长一段时日,年轻时还有些迫切地想要身边的几个女人给他留个後,後来一直到壮年,这不被正视的心愿也没有落成,他也逐渐顺其自然,自觉这庞大家业交给元配生下的女儿也无不可,至於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孩子……
白长博每每想到此处,还是免不了感受到一股挫骨般的心悸。
这两年多来他对白佳婷日渐冷漠,面上的借口是因为女儿长大了,作为他的继承人来说,整天腻著宠著委实不像话,但是也只有白长博自己清楚是什麽缘由。
他是觉得揪心。
可能一开始还有一些恨,至於恨的是谁,他也有些分辨不清了。
只是当他许多次瞧见女儿受尽万千宠爱、或是有时候连自己也生出要亲近的意思时,恍惚之间,总会看见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在不远处的地方站著,有时候是个男孩、有时候是个少年的模样。
白长博觉著自己瞧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前一年,婷婷过圣诞节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没回来国内,他还在洛杉矶静养。
屋子里请来了百来个人,一群年轻人在院子里烤肉,热闹得很。
他自然是没下去掺和,只是静静从落地窗那里瞧见女儿跟几个同龄人堆雪人打雪战。
但是,在他觉得有些晕眩地闭眼,然後再睁眼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却又转换成了另一幅景色──白茫茫的雪地就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吃力费劲地堆了个歪七扭八的雪球,然後用石头在上面凿了两个小坑,勉强充作眼睛。
小孩忙完了,要麽就在雪地里跑跳滚的,要麽就四处蹦躂,跟只猴子似的,一个人也很能撒泼。
到最後,小孩不跑不跳了,安安分分地坐在地上,好像在看著前头,又好像在发呆。
然後,小孩站起来了,走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雪人旁边,张开两手臂,把雪人抱个满怀。
雪花一点一点地砸下来,他也不怕冻似的,帽子和肩上都积成了小雪堆,他还把脸都埋到雪人里去。
那会儿,白长博的耳边又响起了一把似是极其久远的声音。
『我小时候特羡慕别人家,夏天一起吃冰躺冷房,冬天更舒服,一家人可以围炉吃火锅、还可以打雪战……』
『你每年冬天都跟你女儿过,是不是也这样?好不好玩?你们去不去滑雪?也一家人去?喂,告诉我一下……别这麽小气,让我幻想一下都不行。
』
『我啊,就一个人过咯。
就半夜溜出来,没人跟我抢地盘,想怎麽闹就怎麽闹。
』
『我最喜欢堆雪人,不过我一个人堆一个就很花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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