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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回来了!”
他的身后,呼啦啦跟着涌进了一堆人,尽皆尘霜满面,衣衫残破,这哪里像是一名小王爷的护卫队,倒像是一帮涌进城内的流民。
唯有一名白发道士身姿如鹤,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屋中的景况。
朱常瀛的眼中除了他的四子朱由榔,再也容不下别的,他颤巍巍地将朱由榔揽进怀里,一叠声地唤着:“吾儿衣衫破了,吾儿的衣衫……破了……”
连日来的思念,国破家亡的悲痛,失而复得的狂喜,诸多复杂强烈的感情融杂在一起,形成一道灼热的暗流,击中了朱常瀛羸弱的神经。
在重复了数句让下人帮助朱由榔换新衣衫之后,这位年迈的慈父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这下可好,本就混乱的场景愈发焦躁,来往诸人有送汤药的,有掐人中的,有捧着换洗衣衫的,不大的寝殿忙作了一团。
而赵般般也就是在这个瞬间被突然扯了进来。
当时,她正百无聊赖地倚靠在庭院正中的杏花树下,仰着脑袋看向那片近乎纯白的杏花雨。
这个庭院,是她与朱由榔灵魂存储的容器,那这棵杏花树,恐怕就是他们二人灵魂的象征。
上一秒,赵般般还在思考生与死、灵魂与命运这一类高深的不适合孩子忧虑的问题;下一秒,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拉力便裹挟着她冲入了朱由榔的身体。
古色古香的庭院变成了人头攒动的寝殿,她的怀里还多了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
赵般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而苦涩的笑,但这抹笑容马上就随着她“父王父王”
的大喊转瞬即逝。
她早就做好了随时给这位懦弱小王爷接盘的准备,虽然她也只是一个年仅11岁的孩子,但若论心性的坚韧与稳定,她实在比朱小王爷强上太多。
毕竟,一艘船上总还要有个靠谱的船长吧!
因为悲喜交加的冲击,朱由榔同他的父亲一道晕厥过去,赵般般便无怨无尤地接管了身体的掌控权,顺着既定的方向往下演。
最开始她的哭喊还有些虚伪,可当她看清了老人和朱由榔颇为相似的眉眼后,倒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泪水便也颇为真挚了。
“四弟”
,正哭着,赵般般的胳膊被一双温润的大手轻轻携住了,“父王只是悲喜交加,急火攻心,你也莫要焦急,让父王好生休养半日再来拜见吧!”
顺着那苍白的指尖向上看去,一张清俊瘦削的脸撞入般般的视野之中。
赵般般张口结舌了一阵儿,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张脸的主人。
“呃……是,三哥。”
安仁王宽慰地笑了,他扶着表情复杂的赵般般站起身,柔声道:“四弟,听父王的,先去把衣衫换了吧,免得父王醒了之后看着心酸。”
赵般般忙不迭地点着头,心中想的却是:这一家子,都长这么漂亮!
儿子漂亮,父亲漂亮,哥哥也漂亮!
她打小就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无论男女,只要是美貌出众,她都会搜肠刮肚跟人家搭上几句话,因此医院里的护士姐姐们都宠爱着她。
此时,赵般般不偏不倚地掉进了朱由榔这一家美人窝,嘴角便再也压不住,只得拼命低着头,跟在自家兄长的身后。
而这一切,分毫不差地落进了道士纪春山的眼睛里。
纪春山手持拂尘,若有似无地轻轻一挥,仿佛扫除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污秽。
是夜。
这一日身体奔劳,情绪波动,导致赵般般和朱由榔都疲惫不堪,早早便睡下了。
两个灵魂经过了数月的相互磨合,已经完全理解了他们这个混合体的运作模式。
白日里,他们轮流掌握着身体的掌控权,黑夜中,他们便利用梦境,在那长着杏花树的庭院里友好会晤,就这具身躯所面临的困境和发展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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