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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客厅墙上挂着一个老式挂钟,秒针在转动时会有“咔咔”
的机械音,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古董,齿轮艰涩得下一秒就要散架罢工。
庄宁屿经它提醒,才想起易恪的腕表还在自己这里,于是解下来递过去。
“戴着吧。”
易恪说,“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
庄宁屿必然不会接受。
这表是易恪去年买的,那阵庄宁屿刚做完一次手术,醒来后全麻余韵未消,整个人昏昏沉沉,他孤独地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生命的意义,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是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还是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
护工阿姨:“是医院的灯泡。”
庄宁屿拉住她的手:“罗密欧来了!
罗密欧来了!”
易恪就是在这种时候拎着百达翡丽出现在了病房里。
庄宁屿余光瞥见之后连连摆手,说探病不用带礼物,护工阿姨也在一旁帮腔,证实刚才有人送来了九百九十九朵非常美丽的蓝玫瑰,同样被庄老师退了回去,再说现在并不是探病时间,这位帅哥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是听话快点回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病房门送客,结果易恪实在优雅,他抬手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白天鹅一般高傲的语调回答:“我不是来探病的。”
紧接着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本巨型精装硬壳书,友好解释:“今天是十九世纪俄罗斯伟大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日,我代表读书会来和幸运会员一起为文豪庆生。”
说完不等护工阿姨回答,就自顾自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一屁股坐在了病床边,并且还要顺便把一支掉落的碍眼蓝色野玫瑰踢飞到垃圾桶旁。
幸运会员庄宁屿当时吃亏就吃亏在了全麻上,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只能被迫共读,而病房里的护士和护工则是齐齐消音,看向易恪的目光肃然起敬。
后来这件事也成为了该医院的永恒传说,毕竟别人全麻后说胡话,庄宁屿全麻后念莎士比亚,别人探病时买水果牛奶,易恪探病时带《卡拉马佐夫兄弟》。
当说不说,乍一听真的很般配。
庄宁屿不想回忆这奇葩往事,把他的表抬手抛回去:“来开会。”
易恪戴上耳机,这里的信号要比街上好一些,至少不再有刺耳的电流音。
另一头传来叶皎月的声音:“我们找到了杜晓荷。”
庄宁屿稍感意外:“这么快就找到了,她在哪?”
“葡萄牙。”
叶皎月同步上传了最新资料。
庄宁屿点开照片,屏幕上的女性年龄大概在五十来岁,短发,健壮,面容和年轻时的杜晓荷极为相像。
文件显示,她的确在和贠大力分手之后就偷渡出国,一边打黑工一边学语言,辗转多年后终于拿到合法身份,眼下是三家饭店的老板娘。
她把日子过得不错,家庭美满穿金戴银,看着和桃李小区老住户口中那个“话少沉默”
的外乡小媳妇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杜晓荷很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叶皎月继续说,“她和贠大力相识于微时,年轻时恋爱脑,辞了自己的工作,一门心思给贠大力当后勤保障。
贠大力刚开始表现得其实不错,顾家爱妻能吃苦,送货时舍不得下馆子,饿了就吃方便面,杜晓荷心疼他,但也没别的办法,就到处跑着给他买不同口味的方便面,加上鸡蛋榨菜火腿肠,想让男朋友吃得稍微好一点。
很快两人就攒下了一笔钱,搬到锦城,租下桃李小区的房子,后来又和成野合伙开了公司,准备在大城市里寻找更多发展机会。”
结果发展机会确实有,钱也确实赚了一些,眼看年轻时做的美梦正在慢慢成真,贠大力却慢慢开始离这个家越来越远,杜晓荷起初并没有觉察到,后来隐约觉察到了,又本能地逃避现实,一直在自欺欺人。
“杜晓荷自从来到锦城,就一直没再出去工作,贠大力的收入足够支撑一个家,她就做起了全职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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